曾經皇后是還有過一個孩子,只是那個孩子最終卻還是沒能保住。
那個時候愉貴妃正得盛寵,對於皇后這邊自然也就是有所疏忽的,結果沒想到,竟是連未出世的孩子都跟着遭了殃。
以前,永昌帝倒是並不覺得有什麼,那個時候的他年輕氣盛,想着孩子沒了就是沒了,反正後宮最不缺的就是能生孩子的女人。
可是隨着年紀逐漸增大,永昌帝心中的庶嫡概念也就是愈發明朗了。
就好比,如果不是隻有太子一個是皇后所出,他也不會毫無選擇。
說白了,其實這些不過是永昌帝給自己找個藉口罷了。
他只是不願意去承認,年輕時自己年少輕狂犯下的錯誤。
不可彌補的錯誤。
如今皇后的這番話,無疑不是將他一直想要忽視和隱藏的傷口撕開。
甄昔皇后卻是輕輕一笑,眼中卻滿是無人能夠體會的悲涼,“臣妾不過只是說說,皇上就是受不住了,可這些年皇上以爲臣妾又是怎麼過來的?臣妾現在只剩下太子一個孩子,太子在,臣妾便是在,太子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臣妾怕也就是活不下去了。”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但真的就是奏效了。
因爲永昌帝清楚地看見了皇后眼裏的疼痛,雖然他根本無法體會。
皇后的母家,早就是不如當年風光。
永昌帝上位之後,一直對皇后的母家防備深重,這些年皇后母家的人也都是快要被斬草除根了。
說白了,皇后現在是孤立無援的。
太子,當然同樣也是如此。
所以永昌帝纔會對太子放心,一直沒有找機會廢儲。
但是皇后在位幾十年,後宮一直風平浪靜,皇后無論是在朝廷還是在百姓的心裏,身份和地位早就是根深蒂固了。
一旦廢后,或者皇后出了什麼事情,必定國心大亂。
朝中那些虎視眈眈的臣子,誰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暗中謀劃自己在後宮當妃嬪的女兒上位。
屆時,只怕後宮也是要跟着亂成一團的。
朝廷動盪,民心渙散,後宮大亂……
永昌帝只要想想就覺得頭疼萬分。
所以,他不會讓皇后出事。
甄昔皇后看着靜默的皇上,知道自己賭對了。
是欣慰,更是心酸。
只是她的心已經不會再疼了。
疼了這麼多年,早就是麻木了。
“臣妾仍然還記得當年嫁給皇上時,臣妾所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可是皇上……”當初說過的話,又還是記得多少?
這話,甄昔皇后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
若是當真走到那一步,就再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甄昔皇后是在逼皇上,但並不是想要魚死網破。
可就算甄昔皇后不說,永昌帝又是怎麼能想不起來。
他曾跟皇后說過,“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還說過,“三千弱水,無法取一瓢,但朕絕不會負了你。”
他更是說過,“結髮爲夫妻,恩愛不兩疑。”
細細算起來,皇后說過的話,皇后都是做到了。
可是他自己又是做過什麼?
這一刻,永昌帝那顆自私的心,終有了點點虧欠。
愉貴妃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如何看不出皇上的表情。
回過神來,她便是怒視向皇后,“皇后娘娘好歹也是後宮之主,皇上對你信任敬重這麼多年,難道就換回了皇后娘娘以命相威脅不成!”
甄昔皇后輕飄飄地看向愉貴妃,眼神清淡,目光卻狠戾,“本宮正與皇上說話,愉貴妃哪裏來的資格插嘴!就算愉貴妃是直接被選秀進宮的,心裏也應該清楚嫡庶之別!”
貴妃不過是說出來好聽,實則就是個小老婆而已。
愉貴妃臉色發青,幾乎是咬碎了後牙槽,“皇后娘娘簡直欺人太甚!”
甄昔皇后輕蔑一笑,“報之以木桃投之以瓊瑤,報之以血債投之以血償,難道這點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本宮交你麼?”
愉貴妃給氣的,青白的臉色直接就是變成了黑的。
她是真的沒看出來啊,皇后隱忍這些年,背後竟生出如此利齒。
本想着慫恿皇上,便是足以將範清遙搶過來,結果卻是被皇后娘娘半路攔下。
是她大意了。
“咳咳咳……咳咳咳……”
內寢裏,忽然傳來的百里榮澤劇烈的咳嗽聲。
正是想要開口的永昌帝,下意識地就是朝着內寢望了去。
愉貴妃趁機朝着跪在一旁的一名太醫示意了一眼。
太醫心神領會,忙起身朝着內寢跑了去。
半晌,纔是擦着額頭上的汗跑了出來,“啓稟皇上,三殿下吐血了。”
永昌帝心中一緊,剛剛對皇后的那邊憐憫,全都是消失殆盡。
“白荼,傳朕的旨意,讓太子妃速速來給三皇子診治!”
白荼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皇后娘娘,還是領着聖意的跑了。
永昌帝似是有些不敢直視皇后的眼睛,半晌纔是輕聲道,“只是過來先穩住三皇子的病情,等到病情平穩,太子妃再繼續回到太子身邊治療即可。”
甄昔皇后心臟鈍痛,什麼都不想說了。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
皇上……
終究是偏心的。
正殿這邊,範清遙已是將碗中的湯藥,喂進給百里鳳鳴大半。
如今的百里鳳鳴昏迷正深,根本沒有辦法自行吞嚥。
範清遙只能一點點的將苦澀的藥汁含在自己的口中,然後小心翼翼地再是喂進在百里鳳鳴的口中。
可哪怕再是小心翼翼,半碗的湯藥還是滲出到脣外的居多。
範清遙看着這樣都是去了半條命的百里鳳鳴,心尖都在跟着發顫。
一旁的幾名太醫,正是蹲在不遠處繼續煎煮着湯藥。
似是閒聊才能提神,幾個人小聲地竊竊私語了起來。
“也不知道三殿下那邊如何了。”
“皇上一直沒有過來,只怕三殿下那邊傷得更重纔是。”
“聽聞三殿下是因爲救太子殿下才導致受傷,皇上在那邊陪着倒也於情於理。”
範清遙如何不知,這些太醫的話是說給她聽的。
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太子,哪個更爲重要,豬都是能夠想得出來。
可偏偏皇上就是捨棄明珠,將魚目碰在掌心上疼着。
幾個太醫這個時候說的話,無疑不是在告訴範清遙別瞎想瞎傳。
畢竟,皇上冷落太子傳出去不好聽。
屆時真的人盡皆知,他們也是要跟着喫掛落的。
只是這話落在範清遙的耳朵裏,卻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三殿下救了太子殿下……
範清遙自然是不相信的。
但這樣的話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不相信的。
如今太子跟三皇子雙雙倒着,行宮內外都是忙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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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忽然就是流傳出這樣的消息,若說不是故意的誰信?
“你們做什麼,竟是敢攔着我?”
寢殿外面,響起了些許嘈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