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自是不會給愉貴妃什麼好臉色看。
臨走時更是叮囑愉貴妃,在太子大婚之前看好自己的兒子。
愉貴妃氣得雙眼發黑。
好的時候都是你兒子,不好的時候就變成我一個人的兒子了?
等永昌帝走了之後,愉貴妃便是推翻了面前的木幾。
月愉宮的宮人全部跪在地上,連大氣都是不敢多出一下。
任由英嬤嬤如何勸阻,仍舊不起任何作用。
眨眼的功夫,都是將月愉宮砸光了的愉貴妃,尖聲喊着,“去將三皇子給本宮叫進來,還有芸鶯答應一併請來!”
正是一路往宮門方向走去的範清遙,看着月愉宮那邊的燈火通明,無聲勾了勾脣。
上一世,愉貴妃可是沒少拉着她給百里鳳鳴做擋箭牌。
只是那時的自己已完全被范家洗腦,傻呵呵的聽憑着愉貴妃的吩咐。
這一世,她仍舊是範清遙,卻早已不再是那個任人擺佈的瓜皮。
範清遙正想着,忽然就是見有兩團東西正在不遠處擋着去路。
其中一個範清遙是認識的,皮毛油黑鋥亮的赤烏。
只是此刻的赤烏,正是被一個小糰子擋住了去路。
那小糰子看着也就是五六歲的模樣,頭髮以金冠束在腦頂,白白嫩嫩的面龐在一身翠綠色長袍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盈潤飽滿。
此時那小糰子正背對着範清遙,面衝着赤烏而蹲。
遠遠望去,一人一貓的身高倒是非常般配。
赤烏在看見範清遙的時候,雙眼幾乎是迸發出了金光的,只是還沒等它往範清遙這邊走,就是看見一隻短白短白的小手伸在了它的面前。
隨着那小手一點點的打開,裏面竟是露出了一顆蔗糖。
小糰子很是爲難地看着赤烏,幾盡掙扎地道,“我就剩下這一刻蔗糖了,你只要給我摸一下,我便是把這蔗糖給你如何?”
說完之後,又好像是後悔了,趕緊又道,“或者給你一半,我皇叔說太甜的東西多喫不易,咱倆一人一半豈不是剛剛好。”
範清遙,“……”
跟一隻貓討價還價可還行?
赤烏似是着急想要來找範清遙,便是猛然站起了身子。
正琢磨着如何要將蔗糖一分爲二的小糰子,嚇了一跳,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很快,小糰子的臉就是開始發青,就是雙脣都成了醬紫色。
範清遙疾步上前將小糰子平躺在了地上,一隻手準確地按在了他的手腕上,另一隻手則是用力拉扯着他繁瑣的衣衫。
一息兩至,一強一弱。
範清遙目光發沉,趕緊從懷中掏出隨身攜帶的針包,三根銀針一同抽出,尋着小糰子白皙胸口的穴道落下銀針。
隨着小糰子的呼吸漸漸平穩了些,範清遙又是抽出幾根銀針,分別落在了小糰子後心的幾處大穴上。
遠處,忽然有嘈雜的腳步聲響起。
纔剛恢復了些許意識的小糰子,掙扎地看向範清遙,黑溜溜的眼睛裏寫滿了懇求,“大姐姐,求求你,不要讓這裏的人發現我好不好?”
範清遙沉默地點了點頭,抱着小糰子進了一處假山之中。
當腳步聲漸漸遠去,小糰子纔是又渾渾噩噩地靠在假山上喘着粗氣。
身邊的小糰子白嫩白嫩的,範清遙卻並不記得宮裏有哪位皇子是這個年紀的。
宮中皇子八皇子乃爲最小,都是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
一股奇特的香味,引起了範清遙的注意。
範清遙微微靠近幾分,尋着小糰子的呼吸,聞着那股香氣就是更濃了。
再是看看看看小糰子的穿戴,以及最近宮裏面的傳聞……
範清遙似乎已經知道這小糰子的身份了。
小糰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眼巴巴地望着範清遙,說出口的話卻極其認真,“姐姐,就算你於我有救命之恩,咱們仍舊是男女有別的。”
範清遙,“……”
這話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
只是小糰子的身上還插着銀針,範清遙只得先行將銀針拔下,然後主動遠離幾分。
小糰子跳下假山,仰頭看向範清遙,半晌纔是又開口道,“姐姐的救命之恩無以爲報,不如將我這蔗糖贈與姐姐,若他日還能再見,我定是要好好謝謝姐姐的。”
這蔗糖的用處還挺大。
上能招貓逗狗,下能當信物贈人。
面對眼前情真意切的小糰子,範清遙卻並沒有奪人所好,只是輕聲道,“既你想要報答我,便聽我一個建議可好?”
小糰子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
“我剛剛聞到你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今日你昏闕應當也與這個味道有關係,我能夠幫你抑制住這味道對你的傷害,但是你不要告訴其他人可好?”這小糰子的身份太過特殊,範清遙不但不能揭穿他的身份,更是還要讓他幫着一起隱瞞。
很明顯,這小糰子的身體裏,已是被一種藥物所控制。
只是這藥物並非是治療小糰子的疾病,而是控制小糰子的意識的。
有人如此費心費力的想要控制這糰子,爲的是什麼,範清遙其實已是明瞭。
正是如此,範清遙才能不會讓那個人的詭計得逞。
小糰子半信半疑的眨了眨眼睛,“可我以後還是要喝那種甜甜的水的。”
範清遙安慰着道,“你想喝便喝,只要你點點頭,無論你喝多少都不會對你的身體有傷害。”
小糰子總覺得,這事兒應該先跟皇叔去說一下的。
可是皇叔又叮囑過他,絕對不能跟外人隨便暴露身份。
小糰子就……
很糾結。
範清遙靜默地等在一旁,並沒有繼續哄誘。
就算她真的是爲了這小糰子的身體好,但是她卻有着自己的利益。
所以,她並不願意逼迫這小糰子什麼。
小糰子見範清遙沉默着不說話,似是經過了一番很是痛苦的思想鬥爭,才怯怯地拉了拉範清遙的衣角,“來,來吧。”
說完,就很是悲壯的閉上了眼睛。
範清遙是真的無奈。
她是在救命,不是在要命。
再是從針包裏掏出三根銀針,尋着小糰子腹部的穴道落了針。
因是要排除小糰子體內多餘的東西,故施針的時候,定是要比剛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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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糰子死死咬着嘴脣,小臉都是疼白了,卻到底沒喊一聲。
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忽然就是湊了過來。
小糰子詫異睜開眼睛,就是看見赤烏正用自己那毛茸茸的大腦袋,拱着自己的手。
小糰子眼中的詫異瞬間就是變成了驚喜,一把摟住赤烏的脖子,倒是緩解了施針帶來的疼痛。
赤烏和踏雪一般,是極其有靈性的。
估計是愧疚自己驚嚇到了小糰子,纔是願意主動親近陌生人。
一刻鐘後,範清遙收起銀針。
赤烏也終於是擺脫了小糰子的魔爪。
小糰子驚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咦?怎麼感覺身體輕了很多?莫非是我的病好了?”
範清遙面對這小糰子的三連問,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糰子的病可不是那麼好治的。
遠處,又是響起了陣陣嘈雜的腳步聲。
小糰子臉色變了變,雖很是不捨面前的赤烏,卻還是對着範清謠彬彬有禮的道,“姐姐,我怕是要回去了。”
範清謠點了點頭,“希望你記住和我的約定。”
小糰子小小的臉上寫着大大的肯定,“那是自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斷了小糰子沒有說完的話。
小糰子戀戀不捨地跟範清遙擺了擺手,纔是轉身跑出了假山。
範清遙看着屁顛顛遠去的小糰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着。
或許真的如皇后娘娘所說的那般,此番前往行宮將會異常熱鬧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