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百里鳳鳴的酒喝得有些多。
範清遙生怕他坐馬車會不舒服,乾脆讓少煊停了馬車,陪着百里鳳鳴步行着。
深夜的街道,早已空無一人。
陰沉的天空卻忽見星星點點飄落而下。
範清遙詫異擡頭,就是見下雪了。
這還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
一隻手,忽然握住了範清遙的手。
範清遙回神,卻見百里鳳鳴正沉默地拉着她緩慢前行着。
於他掌心的溫度,慢慢傳遞到她的手上,溫暖着她時長微涼的指尖。
其實,範清遙對所謂的權勢並非真的追捧。
只是上一世的她虧欠了太多人,也有太多人虧欠她了。
所以這一世她必須要站在高處,如此才能報恩報仇。
可等一切真的終了時,她又是該何去何從?
以前範清遙沒想過,但是現在根本無需她多想,答案就是已經浮現腦海了。
“百里鳳鳴,若國泰民安,朝中清明,你我便就一直這樣可好?”
沒有權利紛爭,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爭權奪勢……
就這麼平平淡淡的。
“好。”沒有任何的猶豫,沒有任何的遲疑,百里鳳鳴答應的寵溺而又痛快。
範清遙愣了愣,“權利富貴都不要了也好?”
百里鳳鳴莞爾一笑,“有你在就好了。”
若是沒有她,權利富貴又有何可留戀。
範清遙的心暖得厲害,也是酸得厲害。
果然,人只要有了期盼,就算佈滿荊棘也能勇往直前的。
夜依舊是靜的,雪也還在下着。
範清遙想着今日百里鳳鳴的忽然到來,疑惑道,“你早知三皇子定會蠱惑韓耀?”
百里鳳鳴淡然道,“不知。”
範清遙蹙眉,“那你怎麼還來了?”
如果不是有備而來,怎麼就那麼剛好。
百里鳳鳴轉過頭,漆黑的眸子裏都是她的身影,乾乾淨淨的,“我只是過去看看你,剛巧就是撞見了六皇弟從馬背上摔下來。”
當時百里鳳鳴並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不過後來看百里榮澤失態,他就是了然了。
百里鳳鳴低醇的聲音伴隨着雪花,落入進範清遙的耳朵裏,好聽得不像話。
原來所謂的剛剛好,不過只是他想要來給她撐場子罷了。
“若是讓三皇子知道,他精心謀劃的一切,卻是被你無意給搶佔了先機,怕是要氣出病來。”對於百里榮澤,範清遙還是很瞭解的。
百里鳳鳴卻道,“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可並非是那麼好相與的,一切還要慢慢來。”
範清遙似是想到了什麼,“這個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跟禮部的周淳……”
百里鳳鳴淡淡一笑,“周淳的父親乃是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的親弟弟。”
範清遙如此聽聞,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
以前她跟周家的關係可是不怎麼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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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周寧麝,不說是仇人就不錯了。
“以前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的小孫子,乃是我的伴讀,後因我體弱一直在後宮養病,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便是乾脆將小孫子送至宮外讀書,聽聞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的意思,此番前往行宮,自己的小孫子會代替周家前往。”
範清遙倒是沒想到,百里鳳鳴倒是還跟周家有這種淵源。
難怪百里榮澤會如此的急不可耐,明顯就是擔心百里鳳鳴跟周家‘再續前緣’。
不過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既是能夠告知百里鳳鳴這番話,足以說明周家是有可能會站隊的,只是在此之前,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想要讓太子接納自己的孫子探探路。
如此倒也正常。
就好像是買賣藥材一樣,若是不先試試,怎知調配在一起的作用?
六皇子大婚之後,其他被指婚的皇子們也是接連迎娶了皇子妃過門。
與此同時,此番被點名隨性御駕前往行宮的官家,也是收到了皇宮送出的旨意。
花耀庭得知花家也在其中的時候,並不驚訝。
如今他的小清遙幾將成爲太子妃,花家跟着被皇上重視也是應當的。
只是花耀庭並沒有接旨前往,而是將此事託付給了自己的夫人。
因還能夠帶着一名家眷,陶玉賢便是點了暮煙的名字。
四兒媳雅芙聽聞此消息,就是開始忙着給暮煙收拾東西。
這一收拾就是整整三天。
範清遙自是明白外祖母的意思,如今天諭都是有了歸宿,自就是要惦記暮煙了。
此番能被皇上下令前往行宮的都有頭有臉的,若當真能夠讓暮煙以此找個好人家把婚給定了,也算是圓滿了。
畢竟笑顏一直在淮上不能回來,今年過年笑顏就及笄了。
在西涼,一個過了及笄再是想要訂婚的女子,那是要遭到男方挑剔何嫌棄的。
所以外祖母提前也給暮煙定下一門好親事,帶到以後花家出嫁的小女兒都是身份高的,就算笑顏耽誤了及笄的年紀定親,也是有其他小女兒可以撐腰的。
範清遙看着外祖母不動聲色地地爲府邸裏的每一個人鋪路,是心疼更是暖心。
忙忙碌碌的,距離出發行宮就只剩下了一日。
而就在所有人都想要趁着前一日好好休息,養精蓄銳趕路時,範清遙則是進宮了。
正常來說,軍餉是要過年之後纔是送去禮部的。
礙於今年皇上要去行宮過年,範清遙便想着趕在出發前將軍餉送至禮部。
如此一來,皇宮裏的那個人就是舒心了。
只要讓他舒心,行宮這一趟就會少些爲難。
外祖母年紀大了,範清遙實在不願老人家再是被捲入某人多疑的算計之中。
宮門前的侍衛見範清遙自報家門,又聽聞是來送軍餉的,便是馬上派人去了禮部。
不出片刻,宮裏面就是來人了。
只是進了宮門的範清遙見到的卻不是禮部的人,而是侍奉在皇上身邊的白總管。
白荼一看見範清遙,就是笑着哈腰道,“奴才給清平郡主請安。”
範清遙微微頷首,“白總管客氣了。”
白荼又是點了點頭,纔是走在前面給範清遙領起了路。
一路上,白荼並未曾說其他的話,就是連表面的客套都是沒有的。
遠遠望去,所有宮人看見的只是白總管奉命給清平郡主領路罷了。
只是就在踏進不遠處的院子前,走在前面的白荼忽然就是小聲開口道,“一會清平郡主可是要記得磕頭問安纔是啊。”
若是去見周淳,以範清遙現在的身份,當然無需磕頭問安。
所以此刻究竟是誰要見範清遙,已是非常明瞭了。
其實,範清遙早在看見白荼的時候,便是明白了一切。
只是身爲皇上身邊的紅人總管,能夠得他一句提醒,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範清遙自詡自己可是沒這麼大面子的。
很快,她的腦海裏就是浮現出了一張俊秀的面龐。
百里鳳鳴。
難怪他總是能夠及時掌握御前的消息啊。
原來皇上身邊最爲貼身的人,早就是百里鳳鳴的眼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