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照在了屋子裏。
她的旁邊是一個睡得很香的中年女人。
於奶奶怔怔的看着四周。
又低頭看向自己手裏緊握着的木頭人。
於奶奶腦子裏雖然已經清明,可是卻依然呆呆的。
浮生若夢,今夕是何夕
她竟然有了一種,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蒼涼感覺。
她悄悄的翻身下炕。
悄悄的推開了房門。
今晚的月亮真大。
似乎距離她很近很近。
可是,當擡頭看去的時候,又遙不可及。
五十年啊。
一晃眼,她已經八十歲了。
老天憐憫,竟然讓她平安的活到了現在。
半晌,於奶奶終於移動僵直的步子,走到了院子裏的一處木墩上緩緩的坐下來。
她的手裏緊緊握着的木頭人,竟然那麼形似她的坤兒。
可如今,她的坤兒都六十多了吧。
也定是兒孫滿堂了。
相信以顧清風的能力,就算是那難熬的動亂歲月,他也會讓顧家屹立不倒的。
她不姓於,她姓玉
是江南玉家的長子嫡女。
也是帝都御寶軒的當家夫人。
可是,如今卻流落到了邊城,成了一個一無是處的苟延殘喘的老太太。
她糊塗了五十年。
這些日子,就斷斷續續的做夢。
而終於在今晚,她失去的記憶都回來了。
她想起了一切。
五十年前,也就是一九三六年。
正是顧園槐花開的正濃的時候。
她在三天前從一個老傭人的嘴裏知道了一個驚天的大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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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兩年多來,自從寧宛如進了顧家的門,她就感覺諸事不順。
也經常的和顧清風吵嘴。
但是,沒辦法,寧宛如是顧清風救命恩人的獨女,夫家又因爲顧家的緣故差點滅門。
如果不是顧清風去的及時,那些心狠手辣不知道來自於哪裏的土匪,肯定會將常家的最後一根苗給殺了。
爲了以後的安全,顧清風讓寧宛如的兒子常亭柏改名叫顧城。
隨後,又給了寧宛如一個二夫人的名分。
可是,卻沒想到,坤兒對寧宛如和顧城從來沒有好臉色。
坤兒的性格本來就剛硬,是那種寧死不屈寧死不回頭的孩子。
顧坤和顧清風經常的吵架。
有一次甚至動了家法。
於是,父子兩個的關係越來越不好。
這父子二人都是剛愎自用的性格,如何聽得她的規勸。
就在五月中旬的一天晚上,丫鬟告訴她老爺的大少爺又吵起來了。
她心慌意亂的朝着坤兒的院子走去。
卻沒想到,在拐過月亮門的時候,後腦被木棒打中。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她躺在京郊的亂葬崗。
身旁還有幾隻野狗。
她的手腕至今還有野狗咬的傷疤。
可如果不是劇烈的疼痛,也許她就真的死在那個亂葬崗了。
那是一個動盪的軍閥割據的年代,民不聊生。
亂葬崗裏,到處是死人。
她醒過來後,不知道自己是誰,家在哪裏,還有什麼親人。
只是,在隱約的記憶裏,她有個兒子。
她漫無目的的朝前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天,只知道她躺在的是一個泥溝裏,渾身上下都是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