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之中,早已廝殺聲震天響。
似有人強行調轉車頭,躺在馬車上的林奕順勢朝着馬車壁撞了去,頓時頭昏眼花。
範清遙強行擡手用力扣住馬車的邊緣,才防止自己被甩出車窗。
外面的軍中已是亂作一團。
一直打算隨着隊伍走個過場的士兵們本就是毫無經歷的新兵,根本就沒想到會有人突襲,看着那一個個武功高強的黑衣蒙面人,士兵們臉上的血色褪盡,一時間衆人驚慌大亂,有的甚至是連如何拔刀都是忘記了。
馬車外,刀劍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如排山倒海一般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
忽然,有人一腳踹開馬車門,一個黑衣人拎着寬刀跳入其中。
在看見範清遙的瞬間,那黑衣人直接從袖子裏掏出了一支銀釵丟給了過去,“若想要讓銀釵的主人平安,你最好馬上乖乖跟我走。”
範清遙一眼就看出了這銀釵是笑顏的。
看來爲了掉她這條大魚,婁乾在前面幾次迷路的時候,已是將笑顏偷偷先行送到了藩王的手中,再是讓藩王的人拿着笑顏的物件來脅迫她就範。
只要笑顏脫離開婁乾的鉗制,命便是已經保住一半了。
範清遙心中安定,佯裝出一臉驚慌看向那黑衣人,“這是我二姐的東西,你們從哪裏得來的?我二姐在哪裏?你們把我二姐如何了!”
如此的軟弱無力,驚慌無措,把一旁的林奕都給驚呆了。
看着那滿臉淚痕,已是哭到花枝亂顫的範清遙,林奕的三觀差點沒被震碎。
未曾想到,清瑤小姐的演技也如此了得啊!
黑衣人見此,當即拽住了範清遙的衣領,一把將她拎出了馬車。
其他的黑衣人見已得手,便是紛紛後退逃竄。
正是坐在馬車裏的婁乾,直到看着範清遙被黑衣人徹底帶沒了蹤跡,纔回頭看向臉色已經白如宣紙的百里鳳鳴。
“西涼太子殿下莫要驚慌,鈀澤一帶經常有悍匪出沒,好在那些人已經……”話還沒說完,便是聽聞外面再是一片騷亂。
婁乾側眼望出車窗,只見又是一大波的黑衣人朝着軍中襲來!
那些黑衣人訓練有素,見人就殺,見馬就砍,所到之處可謂寸草不生。
剛剛經歷過一波黑衣人突襲的將士們,徒然看見更爲兇猛的黑衣人,嚇得連手中的刀劍都是要握不穩了。
不過才風平浪靜的營地,再次被掀起了一片血色浪潮。
婁乾都是驚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衝入大軍的黑衣人,他堅信這些黑衣人絕對不是藩王所帶領的那些,可若不是藩王的人,又會是誰的?
百里鳳鳴看着婁乾僵硬的脊背,眼底笑意閃爍。
只怕婁乾就是做夢都不想到,在他設計阿遙的同時,阿遙已是將他算計至深。
雲安郡主看着軍中那一波接着一波的黑衣人,嚇得失聲尖叫,正是要起身往馬車下逃竄,結果那些黑衣人卻是當先朝着她的方向包裹而來。
雲安郡主都是要嚇死了,跪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身下的馬車忽急速前行,雲安郡主如同個球一樣瘋狂在馬車裏四下亂撞。
婁乾見那些黑衣人竟是將劫持雲安郡主的馬車,再是坐不住地從車窗飛躍出去,一把搶過其中一名士兵的長刀,直朝着那些黑衣人飛衝而去。
鮮卑隨行軍眼看着三皇子隻身前往,竟是無一敢提刀跟隨。
百里鳳鳴眺望向那些猶如一盤散沙的鮮卑隨行軍,黑眸一片幽深。
世人都知花家男兒戰神風姿,卻未曾真正看見過花家軍的軍心。
征戰沙場人人皆能,但統領軍心卻是難上加難。
如果此時被圍困的是花家軍,如果現在隻身前往的花家男兒,只怕花家軍就算是誓死都要追隨的。
婁乾自詡武功高強,但是在那些黑衣人的面前,他竟是如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一般,不過是幾招而已,便是倒在地上再無還擊之力。
眼睜睜看着雲安郡主所乘坐的馬車疾馳遠去,婁乾恨得仰天長嘯。
兩撥突襲,無論是西涼還是鮮卑的將士都死傷慘重,根本無法繼續前行。
無奈之下,只得原地紮營。
黑夜逐漸籠罩,營地一片火光沖天。
死亡的士兵堆積城人山就地火葬,重傷的士兵則是被統一安排在了一處空地。
此番因只是出行,故無論是西涼還是鮮卑,都不曾攜帶軍醫。
唯一的一個範清遙還被黑衣人劫持,以至於現在軍中傷兵完全只能咬牙硬挺。
婁乾站在營帳前,望着哀嚎聲不止的鮮卑隨行軍,恨得咬牙切齒。
劫持範清遙,重傷西涼將士,然後讓那些西涼人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傷勢加重,最後喪命……
這一切本是婁乾用來算計西涼的。
結果現在自己造的孽卻是反過來砸在了自己的頭上。
隨行軍匆匆來報,“三殿下,又有數十名將士重傷不治,已亡。”
婁乾捏緊袖子下的拳頭,胸口起伏不止。
現在若是想要阻止傷亡的增加,唯一的辦法就是暗中聯繫藩王,讓藩王將範清遙平安送回,如果當真如此,他所有的苦心營造的一切豈不是要全部複製東流?
可若是不放回範清遙,他便是要眼睜睜地看着鮮卑死亡的人數繼續增加。
婁乾眼前陣陣發黑,喉嚨陣陣發熱,忽一口鮮血噴灑而出,染紅了衣襟。
“三殿下!”
“來人!快來人——!”
西涼營帳內。
百里鳳鳴摩挲着手中茶盞,靜默地聽聞着鮮卑那邊不斷增加的傷亡。
三皇兄與婁乾暗中聯手,實則爲互惠互利。
婁乾乃是鮮卑帝王最爲看重的一個兒子,也是唯一一個手握兵權的皇子,一旦婁乾平安抵達鮮卑,勢必要在暗中爲三皇兄錦上添花,雪中送炭。
但經過此番死傷,再加上雲安郡主所乘坐的馬車一去不回。
就算鮮卑帝不重罰婁乾,也會徹底對婁乾失望。
如此……
三皇兄與婁乾之間的暗中勾結便是不破自斷了。
一個人影,忽匆匆走進營帳。
百里鳳鳴在看見來人時,手中的茶盞順勢掉落在了地上。
林奕跪在地上,慚愧地連頭都是不敢擡起來,“殿下恕罪,屬下失責,清瑤小姐迷暈屬下,已主動跟隨黑衣人離去。”
百里鳳鳴驟然起身,袖子下的雙手已微微開始發顫。
他知阿遙一直不相信他,但是他絕不相信阿遙傻到冒險自殘。
除非……
百里鳳鳴胸中一窒,快速在腦海之中過了一遍昨日少煊飛鴿傳書時待回來的地圖,隨後一把抽出林奕腰間別着的長劍,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營帳。
是他疏忽了……
他早就應該想到此番隱藏在殺機背後的鋌而走險。
林奕沒想到太子殿下說走就走,等他追出去時,營地早已沒了百里鳳鳴的身影。
林奕頓覺四肢冰涼,當即將行軍少將叫到了面前,“太子殿下隻身追尋悍匪,迅速帶人找尋太子殿下的下落!若是殿下有所損傷,你們的腦袋都得跟着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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