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面前,永昌帝除了賞賜再無他法。
只是給範清遙銀子,那便是要動用國庫。
永昌帝斷然不可能在一個將死之人的身上投入金銀。
可範清遙現在已是郡主,若再加持下去豈不就成公主了?
鮮卑和西涼聯姻,迎娶的纔是一個郡主而已,何德何能讓公主委身隨行。
西涼的臉面不要了?
他這個皇帝的臉面也不要了麼!
思來想去,永昌帝索性將此事交由白荼,讓範清遙主動開口要賞賜。
西郊府邸,面色灰白的範清遙靠坐在牀榻上,看着站在面前的白荼,心知肚明卻假裝委婉着,“救下義母本是我應當而行,出行鮮卑也必徙木爲信,怎又是好受皇上賞賜?還請白總管稟明皇上範清遙無需賞賜,範清遙在這裏先行謝過白總管了。”
範清遙翻身就要往地上跪。
白荼又是擔心又是受寵若驚地伸手攙扶,結果才發現握着的手腕細如枯骨,更因虛弱而顫抖的厲害,“清平郡主這可使不得,奴才不過是幫忙傳話的,再者皇上是重視清平郡主才覺得下賞,清平郡主若回絕只怕要傷了皇上的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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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巧此時花月憐在凝涵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範清遙似羞澀爲難道,“我臨行前最不放心的便是孃親的終身大事,奈何孃親始終覺得不配重配良緣,倒是難爲了孫澈大人的一番用情至深……”
正是將將進門的花月憐聽着這話,當場羞愧於原地。
白荼看了看花月憐,又是看了看範清遙,隨後瞭然一笑,“奴才明白了,清平郡主安心休養就是。”
範清遙似虛弱萬分地看向凝涵,“凝涵送白總管。”
一直等凝涵陪着白荼走出了院子,花月憐才無奈又心疼地走到了牀榻邊。
她的女兒還重傷在身,卻心中惦記着都是她的花前月下,這讓她哪裏還有臉?
範清遙握着孃親的手,眉眼掛着的都是軟軟的笑意,“女兒早晚都要出嫁,不能一輩子陪伴在孃親的身邊,孃親身邊終歸是要有個相依相伴的人女兒才放心,經此一事,足以看出孫叔叔對孃親的掛心和重視,孃親便是別再猶豫了。”
經歷這番生死,花月憐也感動於孫澈的捨命保護,只是……
“你還未尋良緣,娘怎又是能夠放心的下。”
“女兒的終身大事現在談還爲之過早,況且孃親再嫁還在主城,想見也方便。”
“我終只是個和離過的婦人,如何能拖累孫澈一生。”
“待皇上下了封號,只怕是要孫叔叔高攀了孃親纔是,到時候孃親可萬萬不要嫌棄了孫叔叔纔是。”
花月憐從未曾想過女兒也有如此頑皮一面,只得無奈嘆氣,“你啊……”
範清遙起身鑽進孃親的懷裏,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只要孃親答應了便好,如此她就是一去不回也可以放心了。
孫澈此人正直剛正,用情至深,孃親與他一起,定會幸福萬年。
現在,只要等着那個人必須要給的冊封就萬事大吉了。
白荼回到皇宮就是將範清遙的意思稟明給了永昌帝。
“皇上您是沒瞧見,清平郡主瘦的小臉還沒巴掌大,卻還一直推脫承受不起皇上的賞賜,還是奴才威逼利誘了半天,清平郡主纔開口要了賞賜。”白荼一想到範清遙的孝心,眼睛就是紅得厲害。
永昌帝聽聞白荼如此一說,纔算是徹底放心。
雖太子最近表現不錯,但他卻也不得不放着太子暗中跟範清遙勾結,再合起手來做戲給自己看,妄圖瞞天過海。
“去將禮部尚書叫來。”
“是,奴才這就去。”
第二天一早,白荼就又是帶着聖旨來到了西郊府邸。
三色爲矞,鴻禧雲集。
大都主城巡撫孫策,筮仕六載,節操素勵,才德起於翰林,清約聞達朝野,經明行修,忠正廉隅,近而立之年無有妻室,花耀庭之女花月憐,大都主城世家之後,行端儀雅,禮教克嫺,二人良緣天作,今下旨賜婚,花氏誥封懿德,賜冊賜服,垂記章典。
曾爲範下堂妻的花月憐封爲誥命夫人,更的皇上下旨賜婚主城巡撫孫澈!
須臾之間,消息傳遍整個主城。
百姓們震驚於事態變故之快的同時,不得不對花月憐三個字緘默緘默其口。
曾經花月憐被範府趕出家門,就算事後和離也是個下堂妻,但是現在皇上已重新爲其立下封號,封爲誥命。
誰若是再質疑花月憐,便是質疑當今聖上!
範府內。
醉伶剛剛聽聞素紅懷孕消息,正是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就看見貼身侍奉再在自己身邊的丫鬟匆匆進門,“大夫人,皇上下旨賜婚花家之女花月憐嫁與主城巡撫孫大人,並封其爲誥命夫人,現在主城內都是傳開了!”
醉伶一口氣沒提上來跌坐在椅子上,差點沒是背過氣去。
眼前發黑,雙耳轟鳴不止,極度震妒之中的醉伶,呆滯地望着這愈發破敗的府邸,口中喃喃地重複着,“皇上賜婚,封爲誥命……”
得知此消息的孫澈當天就是親自帶人登門花家,將豐厚的聘禮擺滿了院子。
花家上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花家的幾個小女兒更是迫不及待地一口一個‘姑父’地圍着孫澈討要紅包。
花家二老雖欣慰女兒終得一個好歸宿,只是又一想這親事是小清遙用命換來的,心裏怎麼想怎麼都是苦澀難當的。
當晚,孫澈留下喫飯。
未等花月憐開口,孫澈便是主動跪在花家二老面前,“小婿有一不情之請,還望岳父岳母再容小婿一段時間,待清平郡主從鮮卑平安而歸,小婿定擇良辰吉日八擡大轎迎娶月憐過門,此生執一人之手偕老,斷不納妾迎小!”
花月憐沒想到孫澈能夠猜到自己心裏的想法,眼眶都是紅了。
花家二老卻是下意識地看向了坐在女兒身邊的小清遙,不知如何作答。
範清遙摟着孃親,半開玩笑地道,“既如此,孫叔叔可是要等上好一陣子了啊。”
孫澈鬧了個大紅臉,“應,應該的。”
範清遙繼而看向外祖和外祖母,輕輕地點了點頭。
義母做媒,皇上賜婚,就算她真的一去不回,這親事也是勢在必行,到時只盼着孫澈能夠多多寬慰孃親,讓孃親儘快從陰霾之中重獲新生。
陶玉賢一眼就是看出了小清遙心裏的算計,心口一梗,險些沒是梗咽出聲。
花耀庭壓着心口翻滾着的疼痛,握緊夫人的手,暗中提醒着,“月憐即將成親可是大喜事,夫人端莊了一輩子,萬萬不可在小輩人面前失了分寸纔是。”
陶玉賢捏緊夫君有力大手,纔是將胸口的酸澀盡數吞嚥,“孫澈,我們相信於你,纔是將女兒放心交給你,我們花家不求你真的做到一人一世一雙人,但求你問心無愧,頂天立地纔是。”
孫澈看了一眼連逼宮都不眨眼的範清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婿還是要命的。”
陶玉賢見此,纔是破涕而笑。
花家其他人瞧着老夫人笑了,也是嘻嘻哈哈地笑作了一團。
五月初十,天還未亮。
花家諸人早已站在了府邸門前。
今日,是範清遙隨軍前往鮮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