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永昌帝頒佈聖旨。
茲聞瑞王之獨女雲安郡主嫺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衆,朕躬聞之甚悅,西涼皇三子性行溫良,才貌雙全,當擇賢女與配。值雲安郡主待宇閨中,與鮮卑皇三子堪稱天設地造,爲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鮮卑皇三子爲皇子妃,一來爲成佳人之美,二來爲兩國連誼,一切禮儀交由禮鮮卑操辦,望擇良辰完婚。
一時間,主城百姓所沸騰。
此番若是鮮卑當真與西涼聯姻,鮮卑便不會再戰西涼。
接連幾日都在王府裏面哭嚎的雲安郡主,聽見聖旨的同時,直接就是昏死了過去。
前幾日還特意趕去花家譏諷花家死了滿門的瑞王妃,這次卻是連哭都是哭不出來了,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灰敗目光渙散,只覺得天都是跟着塌了。
兒子被處死,如今女兒又是遠嫁西涼……
瑞王妃忽然吩咐着身邊的嬤嬤,“快,讓人準備馬車!”
凝涵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是跑到了範清遙的面前,“小姐,此番護送鮮卑三皇子與雲安郡主的人馬也已經定下,西涼爲表誠意,五月初十,派太子殿下親自率一千精兵親自前往鮮卑,只,只是……”
範清遙從書卷之中微微擡頭,“只是什麼?”
凝涵咬了咬脣,“只是那聖旨還說,太醫院的太醫皆爲男,不好隨行照顧在雲安郡主的身邊,所以皇上下令讓小姐隨行照顧左右。”
範清遙摩挲着手中的茶盞,黑眸沉如水。
該來的終於來了。
如此她便是能夠與舅舅們見面了,而前提條件是她必須要……
何嬤嬤邁步進了門,“清瑤小姐,老夫人請您前往主院一趟。”
範清遙瞭然起身,此番她心裏的算計,看似是水到渠成實則卻是鋌而走險,就算瞞得過孃親卻也瞞不過外祖二人。
皇宮裏,愉貴妃在聽聞到聖旨後,就是派人將百里榮澤叫進了宮。
百里榮澤臉色陰鬱地走進月愉宮,“不知母妃叫兒臣來可有何急事?”
愉貴妃擺了擺手,示意寢宮裏的人全部退下去,“皇上的聖旨你可是聽說了?”
百里榮澤一聽見聖旨就更鬱悶了,“母妃若是爲了訓斥兒子不爭氣的話便是算了,兒臣這幾日已是在府裏面自我反省過了。”
那日百里榮澤被白荼押到了月愉宮,愉貴妃在聽聞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竟是怒氣之下給了他一巴掌。
百里榮澤心知這次的事情是自己辦砸了,本就是被父皇冷落,現在又是在母妃這裏得不到絲毫的安慰,心裏自是不好受的。
愉貴妃看着頹廢的兒子,聲音再次發厲,“不過就是打了你一巴掌而已,你便是要退縮放棄了?從小到大我是怎麼教你的,凡事要看雙面性,同樣的事情單看一面纔是蠢中之蠢!”
愉貴妃看着百里榮澤還紅腫的面頰也是心疼,走到自己兒子的身邊坐下,“範清遙幾次三番的全身而退,你當真就以爲是她命好?如果世上真的有那麼多命好的人,其他人也無需爭取了。”
百里榮澤一愣,“母妃的意思是……?”
“此事我能夠想得明白,你父皇定也是能夠看透的,不然你父皇也不會放着宮裏面那麼多的太醫不用,偏偏讓範清遙隨行了。”
百里榮澤驚得渾身一震,“母妃難道是說!”
愉貴妃點了點頭,“你既是明白便無需我再廢話,但凡咱們的目的能夠達成,此番你去不去鮮卑都無所謂,只要除掉了該除掉的絆腳石,至於你父皇那裏慢慢哄着也就是了,你別忘記了,你是唯一一個被你父皇抱着長大的皇子。”
百里榮澤聽着愉貴妃的點撥,猶醍醐灌頂。
事不宜遲,百里榮澤出了月愉宮就是前往了集雅齋。
藩王聽聞是西涼三皇子來了,本是不打算見的,倒是婁乾對着侍衛道,“請進來。”
藩王不敢置信地看向婁乾,“難道三殿下還信得過此人?”
若非不是西涼三皇子無能,現在的鮮卑也不會被西涼牽着鼻子走。
西涼的合議大臣更是以鮮卑不尊重西涼爲由,又是狠狠地從鮮卑啃下一塊肥肉。
如果不是現在站在西涼的地界上,藩王早就翻臉了。
“信與不信,沒得選擇。”婁乾一想到聯姻宴上的恥辱,便是恨得臉色發青。
如此強勁的藥效,哪怕就是到現在婁乾仍舊四肢發軟,曾經品嚐過範清遙軟骨散滋味的他如何不知此番迷藥的來源?
婁乾活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接連敗在同一個人身上兩次!
範清遙。
一想到這三個字,婁乾就恨不得將其剝皮剔骨!
但他如果想要取了範清遙的命,就只能跟百里榮澤聯手。
百里榮澤邁步而入,看着癱軟在軟榻上的婁乾那張狠厲的目光,便是知道此人這次是跟在他想到一處去了。
“我有一能解鮮卑三皇子心寬的法子,不知鮮卑三皇子可願聽聽?”
婁乾看着眼中同樣閃爍着陰狠光芒的百里榮澤,心照不宣地勾了勾脣,“西涼三皇子但說無妨,我自願洗耳恭聽。”
西郊府邸。
主屋裏,陶玉賢一看見範清遙進門,便是連何嬤嬤都給屏退了出去,紅着眼眶將外孫女兒扯到自己的身邊,看着那張暗藏內斂的臉龐,顫抖的脣畔欲言又止。
範清遙知道外祖母這般表情已是什麼都知道了,低聲安慰着,“外祖母無需擔心,清瑤自會萬分小心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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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的花耀庭聽着這話,直接將手中的茶盞摔在了地上。
“咔嚓——!”一聲脆響,五彩釉仰蓮的茶盞碎了滿地。
範清遙趕緊跪在了地上,低頭道,“外祖萬萬不可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花耀庭看着跪在面前的外孫女兒,氣得幾次揚起滿是老繭的大手。
陶玉賢趕忙握住自家夫君的手臂,“老爺有話就不能好好說麼?”
花耀庭一把掙脫開陶玉賢的拉扯,“你現在怎也變得如此婦人之仁!此事關乎生死如何好好說!”
他是很欣慰更慶幸小清遙能夠平安帶着天諭歸來。
但是他不曾想到小清遙竟用如此極端的手段!
接連幾日主城太平,花耀庭還能夠騙自己此事或許沒他想的那麼嚴重,可今日聖旨都是頒下來了,他還如何能自欺欺人!
“小清遙以你的聰明和城府,帶着天諭平穩脫身本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可你爲何非要將此事鬧得滿城皆知!你別說你不知曉此番做法會惹來什麼!”
範清遙跪在地上,擡起的雙眸一片清澈見底,“我知。”
花耀庭氣得差點沒是從椅子上彈起來。
陶玉賢再是拉住夫君的手臂,轉頭看向範清遙,“你既然知曉爲何還要如此啊!”
範清遙腰身筆直,黑眸堅定毫無悔意和退縮,“只有如此,所有人才不會拿花家當軟柿子!只有如此纔會讓所有算計花家的人,三思而後行!更只有如此我才能夠順理成章的與舅舅們相見。”
陶玉賢的眼淚直接就是流了出來。
小清遙的心裏從始至終裝着的都是花家的一切啊!
花耀庭怒不可歇到青筋暴起,“可你也將你自己逼上了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