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清遙面上不動聲色地跟着永昌帝繼續前行,心裏實則早已翻江倒海。
如果剛剛那番話並非是拿來試探她的,那就是在藉由她來做戲給其他人看!
現在這後院裏,除了範清遙之外就只剩下了一衆的花家小女兒,如果舅舅們當真是詐死,花家定是要有人知情的,所以永昌帝纔是來了這麼一首的隔山打牛,爲的不過是想要給在場的花家小女兒們傳遞一個信息。
西郊附近的巷子裏,有花家男兒!
如果是不知情的聽見了這番話,自只會當做無稽之談。
可若是心裏本就是裝了什麼的聽見這番話,定是要前往查看!
範清遙回神之際,以餘光朝着身後掃了一眼。
其他的花家小女兒們仍舊在忙碌着,唯獨……
天諭不見了!
範清遙一下子就是攥緊了袖子的手。
果然是如此麼。
淮上一事,旁人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是天諭和範昭卻是……
只怕現在在西郊府邸附近的巷子裏,早就是已經埋伏好了永昌帝的親信,只要天諭一經露面,定是會被抓過人贓並獲纔是!
淮上一事若真的被毫不保留的掀開,別說是天諭,就是整個花家都會萬劫不復!
範清遙的指尖在控制不住地顫抖着,腦中卻是飛快地盤算着。
剛好此時,凝涵就是匆匆地跑了過來,見永昌帝還在身旁,就是覺得不方便傳話,下意識地就是朝着範清遙的耳邊貼了過來。
只是還沒等她說話,範清遙一巴掌就是朝着她的面頰抽了去。
“啪!”
力道十足的一巴掌,都是把凝涵給打得愣住了。
自從她跟在小姐的身邊,還是從來都不曾給大姐打過呢。
範清遙卻是怒斥道,“皇上就在面前,豈容你跟我耳語什麼?”
凝涵回過了神,趕緊就是跪在了地上,“凝涵知錯了,知錯了……”
永昌帝剛剛已經注意到了天諭的悄悄離開,現在的他就等着心腹們來報說是抓到了天諭,正是已做好了準備審問花家的他,自是不會在一個奴才的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凝涵,永昌帝就是仁慈地道,“算了,看你的奴才歲數也是不大,不懂得分寸也是正常,以後仔細教着就是了。”
“還愣着做什麼?趕緊謝謝皇上凱恩啊!”範清遙雙眼怒視着凝涵,可是那加速跳動的心臟卻撞得她肋骨鈍痛。
這個男人既能如此的大事化小,定也是已經注意到了天諭。
現在的他怕早已在心裏做好了審問花家的章程,只等着抓天諭向花家問罪了。
凝涵心驚膽戰地跪在地上磕着頭,“謝皇上開恩,謝皇上開恩……”
範清遙於面上看向永昌帝,見永昌帝的臉上當真沒有任何的怒氣,這纔是小心翼翼地將凝涵給從地上拉了起來。
握緊凝涵的手,範清遙就是再道,“皇上乃是西涼的九五之尊,豈容你冒冒失失的?在其他人的面前你只是代表你自己,但是在皇上面前站在這裏的任何一個人代表着的都是花家!”
被範清遙緊握着手的凝涵,就是繃緊了全身。
因爲她不但是聽見了小姐的叮囑,更是感受到了小姐那快速在她手上寫下的字!
凝涵的心中一緊,小姐這是要,要……
“既然聽明白我說的話,還不趕緊去做事?”範清遙緊迫着凝涵的眼睛。
現在正門前舅娘們和孃親都是在的,天諭想要躲避人耳目的前往西郊府邸外的那唯一的一個巷子,就是要從後門出去,所以她還有機會。
有機會攔住天諭的!
“是。”凝涵慎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就是匆匆地跑走了。
範清遙不動聲色地繼續跟着永昌帝的步伐,不想剛繞出了後園,就見許嬤嬤迎面走了過來。
許嬤嬤也是沒想到皇上還在小小姐身邊的,一下子就是愣住了。
只是許嬤嬤畢竟比凝涵沉穩,想着那件事情畢竟是不好擺上檯面的,就是遠遠地看着自家的小小姐點了點頭。
意思很明顯,範昭已經帶人辦成了那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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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清遙將許嬤嬤的意思盡收眼底,驀地就是鬆開了那膩了一層細汗的雙手。
果然那邊的事成了。
如此算起來倒是剛剛好的。
範清遙淡然地收回看向許嬤嬤的目光,跟着永昌帝一路往南邊走去。
卻在路過許嬤嬤的瞬間,範清遙的眼就是不經意地朝着身後掃了一掃。
許嬤嬤是跟在外祖母身邊長大的,外祖母的沉穩和幹練許嬤嬤就算沒有學會十成也是握緊了五成,所以她相信許嬤嬤一定是能夠明白她的意思的。
許嬤嬤注意到自家小小姐的小動作,放在身前的手就是一緊。
待範清遙跟永昌帝走後,許嬤嬤就是趕緊朝着不遠處忘了去,結果就是看見在範清遙走過的地面上,赫然顯露出了一個箭頭。
而那箭頭所指的方向正是……
許嬤嬤恍然大悟,趕緊就是轉身朝着府邸小西門的方向跑了去。
“你倒是忙得很,跟朕走這一路一直就是沒閒着。”一直沉默的永昌帝不急不緩地笑着,那雙閃爍着精銳光芒的眼睛更是朝着範清遙掃視了去。
範清遙惶恐地彎曲了下膝蓋,纔是開口道,“皇上恕罪,如今的花家已是一盤散沙,孃親和舅娘們更是自從外祖離開就鬱鬱寡歡,如今又是聽聞如此噩耗,只怕無心再經歷其他,花家大事小情我自要盡心盡力。”
“範清遙你又何必說的如此謙虛,你是什麼本事,朕心裏清楚的很,就好像現在,所有人都在爲了花家男兒而失神,卻唯獨你冷靜縝密地安排好了花家所有的事情,當真是讓朕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永昌帝的話聽着散漫,可他卻故意咬死了所有二字。
很明顯,他是在告訴範清遙,他已經知道花家想要隱藏的是什麼了。
範清遙恭恭敬敬地低着頭,不見任何慌張和驚恐,“皇上謬讚,臣女愧不敢當。”
永昌帝的眼中漸漸浮上了一層冰冷的陰騭,卻瞬間又是被他給壓了下去。
就在他剛剛說在巷子裏看見花家男兒身影的時候,他很明顯感覺到了天諭的震驚和僵硬。
那絕非是一個心無旁鷺之人該有的反應。
再加上剛剛天諭離開時的小心謹慎……
永昌帝早已在心裏肯定了花家男兒詐死的事實。
看着還在自己面前裝傻充愣的範清遙,永昌帝頓時殺心四起。
好一個範清遙,好一個花家……
朕倒要看看你們還能裝傻到什麼時候。
待一會人贓並獲,朕定要了你們整個花家人的腦袋!
冰冷陰寒的殺氣,範清遙並不是感受不到。
淮上一棋兵行險招,一字錯註定滿盤崩!
上一世她便是眼睜睜地看着所有人因她死不瞑目,因她屍骨無存。
所以這一世,她發誓要保住花家所有人。
哪怕就是從閻王的手裏搶,她也要拼命一試。
所以,不要在她的面前動不動就顯露什麼殺氣。
她不怕死。
她只是怕身邊人死罷了。
一名穿着勁裝的陌生男子,從花家的正門一路匆匆而來。
一直到站定在永昌帝的身邊,才低聲道,“皇上,人已經堵到了。”
永昌帝聽着這話心就是一顫。
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花家就好像是扎進他肉裏的一根刺,膈應又忌憚着。
小七的死更是埋在他心裏的一顆毒瘤,碰一下就會疼的潰爛生瘡。
如今……
他終於有機會爲他的小七報仇了!
永昌帝一想到花家男兒是詐死,心中大火至極,怒不可歇地道,“白荼!帶人將所有百家的人都給押到前院問罪!若膽敢有不服從者……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