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日落,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半邊的天際。
一個時辰的拍賣,花家雖還剩下五家的鋪子沒有拍賣,可先前的鋪子卻盡數被竇寇城和身後的商賈們以幾文錢的租金拍下,可謂是佔盡了便宜的。
其他的商戶因此而興奮不已,只等着接下來他們也是能夠從中撈到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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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義捏着花家僅剩下的幾張租憑地契,手心都是在冒汗的。
他不知清遙小姐此番想要做什麼,可若是如此下去,老夫人的嫁妝以及現在花家所有的指盼,真的就是都打了水漂了。
竇寇城生怕花家變卦,不等其他的鋪子繼續拍賣,就是揚聲道,“還望花家能夠遵守約定,先是將租憑的地契交給我們簽字畫押。”
鵬鯨看着竇寇城和身後商家們那貪得無厭的嘴臉,就是擰眉道,“花家沒義務圍着你們轉,想要租憑地契就要等着所有鋪子買賣後一起簽字畫押。”
“無知小輩還不快快退下,我們可都是主城有名的商賈,每一刻都是寶貴異常,若是耽誤了我們的時間,怕是將你們花家的鋪子都拿出來也賠不起。”
“花家的鋪子租憑纔是幾文錢,若是想賠得起我們的時間,只怕沒有個上萬家,也要有上千家了。”
“小輩就是小輩,一點禮數規矩都是不懂,不過想花家都是能出將鋪子賠本往外租憑的傻子當家,再是有如此不明事理的奴僕也是清理其中。”
商賈們高傲地譏諷着,恨不得將花家的尊嚴徹底碾進塵埃之中。
竇寇城更是冷笑連連,“花家若是識相的就趕緊將租憑地契交出來,若是鬧到官府衙門告你們花家一個誠信失至,你們花家可是要蹲大牢的。”
天諭怒衝過來,周身夾雜着的涼風撲了竇寇城和那些商賈們一臉,“一羣無恥之徒,不但佔盡了我們花家的便宜,現在竟是還如此恬不知恥的幸災樂禍,你們如此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就不怕遭報應麼!”
“四姐姐……”暮煙梗嚥着抓住了天諭的手,意圖阻止卻滿眼痠脹。
天諭一把甩開暮煙的手,言辭更加激憤貫耳,“我花家百年征戰沙場,保衛西涼,爲的就是國之昌榮,百姓之安康,若是給我花家的列祖列祖們知道,被他們用命保下來的人卻如此的忘恩負義,恩將仇報,就是在九泉之下又何得安寧?”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之中,不乏有白髮蒼蒼,耄耋之年的長者。
一想到曾經花家那爲了國家盡忠而裹屍馬革的先人,登時熱淚盈眶。
竇寇城只算計着即將到手的好處,毫不在意地逼迫道,“花家已倒,又何須再拿着花家說事,就算花家還在,也縱容不了你們這些欠缺家教的下堂東西再這裏出爾反爾!”
“天諭,暮煙退下!我花家家訓雲,言出必行,行之必果,諾不輕許,許之必做,如今主城的這些百姓都是我花家男兒一代一代以鮮血所保衛,你們如此在花家鋪子門外與其爭吵像什麼樣子!”
一直坐在一旁的範清遙拍案而起,面前的茶盞被震動的‘嗡嗡’作響着。
天諭不死心地嘀咕着,“三姐,他們根本不值得我花家男兒以命相護!”
範清遙聲音不變,字字清晰,“只要是我西涼的百姓,便值讓花家付出性命相護,花家列祖列宗對百姓的珍惜和捍衛,豈能是我們小輩所置啄!還不趕緊退下!”
天諭紅着一雙眼睛,終是委屈地低下了頭的。
範清遙則是示意程義和鵬鯨讓出鋪子前的一條路,看向竇寇城和那些商賈們又道,“凡是租憑或來我花家鋪子謀差之人,均要站在門口對花家鋪子三鞠躬,以表示對我花家列祖列宗的敬重,還請幾位能遵循我花家百年規矩。”
竇寇城一想到給花家彎腰,一股濃濃的厭惡就是涌上了心頭的。
剛巧這個時候,範清遙就是又讓程義和鵬鯨將租憑地契拿了出來。
看着那即將到手的租憑地契,竇寇城就是對着身後的商賈們點了點頭。
不過就是彎幾下腰而已,又死不了人,地契到手還是主要的。
幾個商賈見此,就是連同前面兩個高價拍下花家鋪子的商戶門一起,分別站在了自己所拍下的鋪子前面。
竇寇城當先上前一步,就是對着花家的鋪子開口道,“今我竇寇城明堂正道拍下花家鋪子,日後定盡心照顧好花家的鋪子,以告慰花家列祖列宗保衛西涼的在天之靈。”
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說?
不過就是一羣早已爛死在地裏的死人骨頭,怎麼可能聽得見。
竇寇城不在意地想着,就是當着所有百姓以及其他商戶的面,對着花家的鋪子緩緩彎下了自己的腰。
一,二,三……
三鞠躬完畢,就在竇寇城直起身子的瞬間,但聞‘咔嚓!’一聲的脆響。
只見那原本端端正正掛在花家鋪子上的牌匾應聲就是碎成了兩半!
“牌匾碎了!”
“好端端的牌匾怎麼說碎就是碎了?”
“這是花家的列祖列祖在天顯靈,不受他的拜啊!”
百姓們的驚呼驟然炸起,隨之而來的議論之聲登時充斥了整個西街。
竇寇城看着那在自己面前碎成兩半的牌匾,好懸沒是閃着了自己的老腰。
耳邊百姓們的議論聲愈發激烈,竇寇城再是一看那腳尖前的牌匾在夕陽下泛着血紅的光芒,嚇得當即就是後退了數步。
此番他來此的目的就是爲了誆騙花家的鋪子,更是爲了佔盡花家的便宜,如今好端端的牌匾就是這麼碎了,本就是心虛的他如何能不怕!
還站在其他鋪子前的商賈們見此,臉色也是白得厲害。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難道真的是鬧鬼了不成?
同樣瞪大眼睛的程義,卻是下意識地朝着不遠處的範清遙望了去的。
花家確實是忠門烈骨之家,可若是花家列祖列宗真的在天有靈,怎不在花家蒙冤的時候爲花家討回一個公道,偏偏就是在今日雜碎了自家的牌匾?
莫非是清遙小姐……
程義正是想着,就是見二小姐正悄悄地走到了清遙小姐身邊的。
笑顏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在牌匾上,捏着一個小瓷瓶就是湊了過來。
此刻她手裏拿着的正是花家獨制的烏金粉。
此藥粉氣味極淡卻腐蝕性極強,一般都是用在腐蝕爛肉枯骨上,以確保新肉再生。
只是看着那碎成兩半的牌匾,她卻是笑不出來,反倒是低聲心虛地道,“總算是弄碎了,只是,只是……”
範清遙目視前往,只發聲不動脣,“出了什麼事?”
笑顏咬了咬牙就是又道,“剛剛不小心倒多了,我把一整瓶的烏金粉都是倒在了那牌匾上,其他的牌匾就,就是沒有用的了……”
範清遙目色一凜,心中瞬時百轉千回。
然!
就在這時……
其他不信邪的商賈,已大有對花家鋪子彎腰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