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席晨瀚一邊開車,一邊說了很多話。
他好像是在掩蓋心事,不住用各種話題來遷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好像是生怕雨小喬知道他深藏的祕密。
他說,田爺爺和田奶奶已經快七十歲了,一生沒有子女,夫妻倆卻是那一片出了名的模範夫妻,一輩子從來沒有吵過架。
這樣的感情,是多少人一生都求不來的好福氣。
老夫妻雖然沒有子女,可那一片的小孩子都是他們的孩子,經常煮面給那一片的孩子們喫,孩子們也都很喜歡田爺爺田奶奶。
“可是孩子們漸漸都長大了,一個一個離開這裏,去更好的地方發展。”
“這裏很破舊,政府也早下了條文拆遷改造,但因爲一些事,這一片的地皮一直被擱置。”
最近地皮競標,席晨瀚想要的地皮,便是這裏。
可最後遂了楊雪茹的心願,地皮競標成功被宮氏集團拿下。
“田奶奶的手藝很好,本來這裏生意很火,但是年久失修,環境老舊,最後留下來住在這裏的人,只是一些不願離開祖祖輩輩老房子的老人了。”
“田爺爺和田奶奶三代人都住在這裏,他們不想搬走,只想守着老店平平淡淡一輩子。”
“如果真的可以這樣一輩子,也很好,至少我很羨慕。”
雨小喬一直望着席晨瀚,一句話不說。
他不喜歡她問他的事,她便不過多去問,可心裏卻很擔心他,總覺得他的狀態莫名的差。
“你好像很喜歡那裏。”雨小喬輕聲說。
“田記面鋪對我來說”席晨瀚的聲音一頓,盯着前方的路況,忽然就不說話了。
於席晨瀚來說,那是唯一一個可以有歸屬感,沒有任何壓力,一派輕鬆的地方。
可是那裏,又有很多他不願意想起來的回憶。
在他訂婚後,也很希望帶着雨小喬一起過去,和田爺爺田奶奶認識一下那個地方。
他在潛意識裏,是很希望雨小喬接近他的全部,可又牴觸心底深處那些往事被人知曉,生怕自己暴露在人前,失去自我保護的護盾。
他此刻忽然有些後悔,帶雨小喬來這裏了。
“從今往後,不要再和我提起這裏,就當你從來沒有來過”席晨瀚低喝一聲,一腳踩下油門,車子開得飛快。
雨小喬輕輕應了一聲。
看來,在席晨瀚的心裏,那個地方有過太多不太美好的記憶。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時候纔有資格,融入到他的世界裏,讓他可以對她完全敞開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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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晨瀚送雨小喬回御海龍灣,又囑咐她一聲,“回去好好睡一覺。”
“現在每天除了睡覺喫飯,無事可做,我會將兩件事做得很好。”她笑着說。
席晨瀚輕勾脣角,雖然是笑,卻掩飾不住他眼底的沉鬱。
“還有被睡。”他戲謔道。
“”
“咳咳,這個盡力。”
雨小喬臉頰一紅,趕緊轉身,捂住發燙的臉頰,又轉過身,對車內的席晨瀚笑着說。
“人生有些事,你覺得它不好,那麼它就不好,如果你覺得它很好,那麼它就很好”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人生也是如此,你如何相待人生,人生便會反彈回來。”
“有些事,已經發生,成爲過去,何必還陷在過去的漩渦中無法抽身開開心心面對每一天,生活也會笑着面對你。”
“我先回去嘍,等你回來。”
說完,她對他盈盈一笑,蹦蹦跳跳地跑回御海龍灣。
席晨瀚坐在車裏,望着她腦後一甩一甩的馬尾辮,不禁笑彎脣角。
“這個小女人”
他啓動引擎,準備去公司上班,一邊開車,腦海裏一邊浮現雨小喬說的那句話。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人生也是如此
開開心心面對每一天,生活也會笑着面對你
腦海裏,又浮現了田奶奶說的那句話,“你也要多多體諒她,她這輩子不容易她也是個苦命的女人。”
席晨瀚忽然調轉車頭,沒有去公司,而是去了城郊的療養院。
這家療養院建在城郊很偏遠的地方,風景很好,所住環境也很高級。
席晨瀚走入這裏最高級的套房,在套房最裏間牀上,坐着一個穿着一身素白的中年女人。
席晨瀚走過去,站在她身後,沒有說話。
女人很警覺,當即回頭。
她一頭長髮披散,臉色蒼白,眼神枯槁,雖然歲月在臉上留下很多痕跡,依舊難掩她的美麗。
席晨瀚和她竟然有五分的相似。
女人枯寂的眼神,在看到席晨瀚那一刻,瞬即有了亮光,悽楚的臉上也多了一些笑容。
她急忙奔過來,握住席晨瀚的手。
“你來看我了,太好了,你終於來看我了。”
“你怎麼一直不來看我爲什麼不來看我呢”女人的眼裏多了一些淚光,悽悽楚楚的樣子,讓席晨瀚心口一酸。
“我前幾天剛剛來過。”席晨瀚輕聲說,目光柔軟下來。
女人一把抱住席晨瀚,嗚咽地哭了起來,“是嗎你來看過我了嗎我怎麼覺得,你已經很久很久沒來看我了”
席晨瀚緩緩擡起手,僵愣了好一會才緩緩抱住女人。
這一刻,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口裏注入,瞬間將他空冷的心房填滿,一股酸澀直涌上他的眼角,不由聲音輕哽。
“是我不好,我以後會經常來看你。”
女人的眼淚更加洶涌,哭着喊起來,“是不是嫌棄我有病是不是連你也不想要我了你們都拋棄我”
“我沒有。”
“嗚嗚你們都不要我了統統嫌棄我”
女人推開席晨瀚,哭着不住後退,眼神忽然變得鋒利尖銳。
“爲什麼都要嫌棄我我到底哪裏做錯了我不想住在這裏,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席晨瀚被她哭得心頭痠軟,“好我儘快接你回去。”
話音剛落,女人便瘋了一樣地開始砸東西,指着席晨瀚大聲嘶喊起來。
“你爲什麼還活着你應該去死”
“都是因爲你你怎麼不去死”
女人抓起一個水杯,便砸向席晨瀚。
席晨瀚沒有躲,水杯砸在他的頭上,頓時鮮血溢出,沿着他的眉頭,緩緩流淌下來。
“你去死,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