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榻上還在養着病的百里榮澤,反倒是心情不錯的。
只要花家還在,範清遙就還是在的。
一想到那個妙人兒,他就是連胸口的傷都不覺得疼了。
看着臉色陰沉的母妃,百里榮澤輕聲開口勸着,“花家就算還殘存着一口氣,又能掀起什麼風浪來,母妃若是當真忌憚倒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對花家些許示好,讓花家對母妃感激涕零,如此就算花家真的還能翻身,或許也會成爲我的幕僚。”
愉貴妃皺着眉,看着兒子厲聲道,“從你撞上那把劍上,花家和你便是再無可能的事情,再者花家現在可是罪臣的身份,本宮絕不可能自甘低頭主動示好!”
此番瑞王奉了她的命令去花家,花家卻是弄瘋了瑞王,這是在打誰的臉?
如此膽大包天的花家,她都是恨不得直接從其身上撕下一塊肉才解恨!
百里榮澤默了默,才試探地道,“若是等到適齡時,兒臣迎娶了花家女子做妃呢?”
愉貴妃聽着這話,直接就是從椅子上起了身,怒斥道,“選妃之事我心裏自有定奪,花家的女子你想都不要想!尤其是那個範清遙!”
範清遙是個有本事的不假,但也正是如此她才更不能答應。
她的兒媳定當要聽她的話,這樣她才能好繼續爲了自己兒子以後的一切所謀劃。
百里榮澤沒想到母妃拒絕的這般乾淨果斷,心裏也是憋悶的難受,索性轉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愉貴妃現在頭疼的要命,也是沒空在意兒子的小脾氣。
雖然她不知道究竟是誰對瑞王下手,但她能夠肯定的是此人定是花家人。
可要命的就是她偷偷讓瑞王去的花家,若是此事一旦鬧起來,首先就無法解釋瑞王爲何會出現在花家。
愉貴妃越想就越是頭疼,目光也漸漸愈發陰狠。
瑞王一事絕不能就此罷休,這個啞巴虧她若吞了,豈不是擺明了任由花家放肆?
思來想去,愉貴妃看向身邊的英嬤嬤道,“去一趟瑞王府,就說本宮憂心瑞王的身體,請孝國世子過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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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愈發的沉了。
花家主院已經是熄滅了燈火。
明月院的燈籠也是滅了的,可屋子裏的燭火卻是一直點燃着。
許嬤嬤無聲地掀着簾子走了進來,“小小姐,老夫人和老爺都是已經休息了。”
範清遙忙着調配手中的藥材,“外祖可是察覺到什麼了?”
“老爺回來的時候是有些狐疑的,被老夫人三言兩語就被打發了。”
範清遙點了點頭,這纔拿着所有的藥材去了西廂房裏。
屋子裏藥氣沖天,凝添和狼牙分別在牀榻和軟榻上躺着。
兩個人雖都是已經包紮了傷口,可還是有鮮血慢慢地往外滲着。
凝涵正在兩個人的身邊來回奔波照顧着,沒有睏意的花月憐則是在一旁煎着藥。
花月憐帶着範清遙在外面住了那麼多年,對於主僕一事看得並不那麼死板。
況且明月院裏的人一直跟她的關係很好,今日更是爲了保護她和母親差點慘死在當場,本就是不拿着她們當外人的她,如今自是要盡一份力的。
範清遙知道孃親心裏的想法也是沒有多問,先行走到了凝添的牀榻邊坐下,將牀幔放下後,才解開了她身上的衣衫。
纔剛包紮好的軟布早已被鮮血滲透,範清遙緩緩拆下白布,就是再次看見了凝添後背上那縱橫交錯着的傷口。
範清遙都是已經看過凝添的傷口了,可哪怕是有了準備,心還是沒有來的疼着。
也是如此,她纔會後悔。
後悔應該再多砍瑞王幾刀的。
取出銀針和羊腸線,範清遙整理好心緒輕聲道,“不縫是不行了,忍着點。”
凝添靜默着點了點頭。
範清遙將做好的麻藥灑在了那猙獰的傷口上,隨即纔是迅速掐起了凝添身後的傷口,快速的以銀針穿孔,再是將羊腸線穿過其中再拽緊。
凝添後背上的傷口實在是太多了,哪怕是她動作再快,還是用了足足半個時辰。
等整理好一切,範清遙纔看向凝添,這才發現這姑娘都是已經哭得不成樣子,死死咬着枕頭擱那寧死不出聲呢。
記憶裏,凝添跟家裏學武時哪怕是摔了碰了都是沒有一滴淚的。
範清遙起身蹲在了凝添的面前,聲音很輕,“可是怕了?”
凝添咬着枕頭搖了搖頭,好半晌纔開口道,“小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原來她是自責了啊。
範清遙的心就是又疼了起來,密密麻麻的。
緩緩擡手,撫摸上凝添滿是淚痕的面頰,卻是笑了的,“你很厲害,跟狼牙一樣厲害,若非今日不是你們,花家怕是真的就不在了,凝添,無需自責,不夠強大不怕,我們會一起強大起來,這條路上磕磕絆絆,佈滿荊棘,可是我們說好的要共同進退,榮辱與共的不是嗎?”
凝添又是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卻又不忘記瘋狂地點着頭。
就是連站在一旁的凝涵都是跟着哭了的。
她們必須要強大起來,不然她們都是對不起如此好的小姐了。
範清遙又是摸了摸凝添的頭,纔跟凝涵道,“趕緊把眼淚擦擦,孃親的那副藥怕是好了,悄悄給何嬤嬤送去,別驚動了外祖母和外祖。”
凝涵忙着擦了擦眼淚,梗嚥着去送藥了。
今日花家鬧成這樣,一直到了最後衆人才是在後面的廚房看見了何嬤嬤。
原來正煎熬的何嬤嬤聽見了院子裏的響動,這一着急想要起身,直接就是昏倒了。
範清遙則是再次起身又是走到了狼牙的軟榻邊蹲下。
相比於凝添,他身上的傷勢則是更加嚴重的,就是右側的腿骨都是暴出來了。
狼牙趁着小姐給自己處理傷口的時候,並沒有哭,只是沉默了半晌才倔強地開口道,“我會變強的,更強!”
範清遙笑着點頭,“當然,你們都是我看上的,自然是最棒的。”
屋子裏原本沉悶的氣氛忽然就是變得有了生機,似每個人都從悲傷之中長大了。
她們雖還是在哭着的,但是她們的眼睛裏卻是迸濺出了頑強堅定的光芒。
花月憐坐在其中感受着這種變化,是真的驚訝了。
難怪母親一直都這般堅定的相信着月牙兒,甚至父親連花家都是交給了月牙兒。
原來,他們早就在月牙兒上的身上看見了一個當家人的氣魄。
所以現在……
範清遙三個字,纔是整個花家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