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蘇紹西就是帶着夥計出門了。
範清遙則是睡到了中午才悠悠轉醒。
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想要起身,結果這麼一動,雙腿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一路走來心急如焚,倒是忘記了趕路的疲乏。
如今仔細這麼一看,雙腿內側早都是一片的血肉模糊。
果然是太久沒出過門了。
門被人敲了敲,範清遙趕緊穿好衣衫,“進來吧。”
少煊就出現在了門口,也沒有進門的意思,只是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進來,“花家外小姐,這是太子殿下給您送來的東西。”
範清遙強忍着雙腿摩擦時那火辣辣的疼痛,接過來聞了聞,一陣藥香撲鼻。
竟是宮中的祕藥!
少煊輕聲又道,“紀院判親手調配,花家外小姐放心用。”
語落,匆匆離去。
範清遙看着手中的藥瓶靜默了許久,才慢慢脫下了衣衫。
紀弘遼的鍼灸之術確實比不過外祖母,但是他卻調配得一手好藥膏。
如今不過是纔剛將其塗抹在患處,刺痛的灼熱感瞬間就被陣陣清涼所替代。
看着手裏的小瓷瓶,範清遙的心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昨日她匆忙救人,就是將所有的藥瓶散落在了牀榻上。
想他是發現自己所帶的藥汁都是給他治療眼疾的纔是。
昨夜他不說是怕她會尷尬,同樣的他也料定趕路的疲憊定會讓她貪晌,所以才讓少煊中午纔來。
這人的心思……
還真是細膩得讓她不知該如何拒絕。
本應該塵埃落定的心又是亂成了一團,範清遙起身走到窗邊,本是想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卻發現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樓下的院子裏。
離得遠,範清遙不得再次往窗邊靠了靠,身體卻是忽然就僵硬住了。
樓下的院子裏,一翩翩少年郎映陽而站。
翠青色的長袍襯着身材挺拔,鼻若懸膽,雙眸似潺潺春水。
遠遠望去,溫潤的如沐春風。
若那謫仙的百里鳳鳴是不染凡塵的幽谷少年,那樓下的人就是風華少年。
此刻就是往院子裏安靜一站,便是吸引了不少客棧內的女子頻頻羞澀觀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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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的範清遙卻看得是滿心冰冷,就是雙眼都覆上了一層細碎鋒利的冰碴。
這個人是如何的善於僞裝,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百里榮澤。
他就是化成灰她都是認識的!
院子裏的百里榮澤並沒有察覺到範清遙的注視,正滿含如春風般笑意的眉眼,跟客棧的小二低聲說着什麼。
小二似是贊同地點了點頭,帶着百里榮澤進了客棧。
範清遙轉身走到門口,仔細聽着門外的動靜。
重生歸來,她想過無數個跟百里榮澤相見的場景,卻怎麼都是沒算到會是現在。
如今幽州動盪,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着,他爲何又會出現在這裏?
樓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愈發清晰起來。
範清遙攥緊袖子下的雙手,心冷的似連身體裏的血液都是要一併凍結了。
她是恨的,但是這種恨卻讓她更加清醒而自持。
就算現在的她,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撕爛了他那張虛僞至極的臉。
可她仍舊選擇冷靜地站在門口聆聽着外面的動靜。
這一世,她的爲的可不是簡單的與他撕破臉那麼簡單。
她是要親手推着他一步步地掉進深淵之中,於火海之中掙扎浮沉!
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的滋味,他自也是要親自嚐嚐的!
腳步聲,最終停留在了隔壁。
不多時,小二從隔壁點頭彎腰地走了出來。
範清遙掐算着腳步聲走過來的速度,輕輕地打開了房門。
小二一愣,趕緊笑着道,“客官,有何吩咐?”
範清遙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示意小二進門說話。
小二看着那銀票上的數目,眼珠子險些沒是掉出來,連忙跟了進來。
範清遙將手中的銀票遞給了小二,趁着小二低頭揣着銀票的功夫,手腕一翻,快而敏捷地將一根銀針順勢扎進了他後脊的一處大穴上。
纔剛還活靈活現的小二瞬間僵住了身體,就是連一雙眼都變得呆滯無神。
範清遙輕輕關上房門,繞到小二的身側,近乎哄誘地道,“你剛剛送客人上樓了。”
小二麻木地點着頭重複着,“我剛剛送客人上樓了。”
“不料其他的房間都住滿了,你只能將他送去隔壁的房間。”
“不是……是他主動要求的。”
“他之所以這麼要求,因爲提前預定了那間房。”
“不,不是,他知道這幾日有一位姑娘住了進來,特意叮囑要住在隔壁。”
“那麼他一定和那位姑娘是親戚,或者是朋友。”
小二靜默着,半晌才搖了搖頭,卻是仍舊什麼都再說不出來。
範清遙也是不再逼問,將銀針拔出藏回袖中。
小二又是僵在原地半晌,才驟然清醒了過來,只是還沒等他來得及疑惑,就見範清遙對他擺了擺手道,“忽然又不想要熱水了,你走吧。”
小二常年在客棧裏忙碌,什麼樣的客人沒見過,如今也不過只是當範清遙性子善變,倒是也沒疑惑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只是房門關上的一剎那,範清遙就是趕緊起身將門反鎖了。
靠在門板上,範清遙一臉凝重。
雖然不知原因,可很明顯百里榮澤此番是奔着她來的。
她其實並不畏懼他,甚至是想要找機會與他正面對峙的,可現在卻不是時候。
皇糧失竊牽扯了不少的商戶,雖此事是蘇紹西露的頭,但若細查她也隱藏不住。
百里鳳鳴又是親自請命前來督查此事,一旦被百里榮澤抓到什麼倪端,只怕百里鳳鳴都是要被一併牽扯其中。
畢竟愉貴妃有多陰險,百里榮澤就有多無恥。
“砰砰砰——!”
身後,忽然炸響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範清遙收斂起心神,深呼吸一口氣,尋了隨身帶着的兜裏蓋在了頭上。
“砰砰砰——!”
敲門聲再次催命似得響起。
範清遙穩定心神打開門的同時,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攥緊於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