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眨眼已經是十二月。
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厲司丞看着簌簌飄落的雪花，心情挺沉重。
前兩天他聯繫了秦鳶，聽她的聲音很虛弱，不知道是不是術後發燒。
他很想立刻馬上過去，陪在她的身邊好好照顧她。
然而，秦鳶不允許！
厲司丞望着天空落下來的一點點白，用力斂眸。
婷雨最近鉚足了勁，認真學習，跟墨桐不相上下。
期中考試後的第一場家長會，老師還好一番表揚她們兩個，厲司丞的臉上很有光。
他錄下了家長會上老師說的那些話，發給了秦鳶。
雖然沒有跟秦鳶面對面，卻也能想象到秦鳶此刻臉上的表情必然很欣慰。
“爸爸，你出來陪我玩雪，好不好？”婷雨跑進來，眨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問。
“這雪太小了，落在手心就化掉了。”他慈愛的摸了一下小丫頭被雪打溼的額發。
“可是，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誒！”
厲司丞凝着小臉粉俏的小丫頭，沉吟片刻，“好。”
“爸爸，好涼快！”
厲司丞眉目間都是慈祥的笑意，“去把墨桐叫來一塊玩。”
婷雨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不見。
“婷雨，你要記住，有些人這一生會是對手，也會是朋友！爸爸希望你可以將墨桐當成這樣的人。”
既然怎麼都不可能讓她們成爲家人，那厲司丞想着乾脆就讓她們成爲惺惺相惜的對手好了。
就像他跟牧野一樣，雖然是死對頭，卻也惺惺相惜。
婷雨偏着頭，似懂非懂，“爸爸，既然是對手，那麼，就肯定會有競爭，會有敵意，不是嗎？”
厲司丞笑笑，“是，但是，如果有一天，當這個對手突然從你的人生之中消失不見時，你肯定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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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雨還是有些聽不懂。
“好了，等你長大了，會慢慢知道的！”
當天晚上，秦鳶看着玩雪的婷雨，眼睛裏有淚光浮現。
她給厲司丞回撥過去。
“婷雨最近長高了不少，也越來越好看了。”
“鳶鳶，你真的好嗎？”
“挺好的！你應該也知道，我想要變回去，需要受點苦，不過，我都可以的！”
厲司丞感覺心臟像是被一雙手用力攥住。
他深吸了口氣，喉結亦是滾了滾，“如果你堅持不讓我陪着，那你能不能讓我看看你？”
秦鳶笑了笑，“我可不想讓你看到臉上纏滿紗布的我！”
“看起來，今年聖誕節跟春節，你肯定是不可能回來了。”
他還以爲過了五年孤零零的春節，他這次總算能夠跟秦鳶一塊過一個團圓的春節了，結果又是這樣。
“厲司丞，相信我，這一次是最後一次的分別！而每一次分別，都是爲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聚！”
厲司丞感覺眼眶越發的酸澀。
“好，爲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聚，我忍了！照顧好自己！”
聖誕節的時候，婷雨問厲司丞秦鳶會不會回來陪他們一塊過節。
厲司丞安慰她，“媽媽可能連春節都不能回來。”
小丫頭當即就紅了眼睛，“媽媽現在也挺好看的！”
他眼角泛紅，揉了揉小丫頭的發頂。
再好看，也終究不是秦鳶本來的樣子。
倘若是他，肯定也不想頂着別人的臉過完餘生！
“咱們耐心等待着，好嗎？”
婷雨噘嘴。
京城女子監獄。
忙碌了一天，精疲力盡的女犯們回到了自己的監室。
孟昶瘸了一條腿，還缺了一根肋骨，這一天工作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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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讓她更加難以忍受的是整個監獄裏的人對她的欺辱。
她知道，這是厲司丞特地吩咐的。
他在報復她！
讓她牢牢記住她對秦鳶，對婷雨做過的那些惡毒的事情。
她的飯菜裏經常會被人打翻，或者吐口水，還會有人故意抓一把沙子。
而這一切，獄警全部都視若不見。
她們把什麼髒活累活都交給她做，稍有不服，必然會換來一頓暴揍，舊傷沒好，又添新傷。
自從她們聽說她被判刑的原因是綁架兒童，甚至開車故意撞人後，對她的態度更加的鄙夷。
她承受不了這所有的一切，想要一心求死。
然而，不管她怎麼想死，都會被搶救回來。
這一次，她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就算想死都死不了”的無奈與無助。
此刻，她透過監室的小窗看向窗外。
有銀白色的雪花簌簌飄落。
她眼眶泛酸，熱淚滑落。
如果這世上有賣後悔藥的該多好？
她一定會控制住自己的這顆心，堅決不要對厲司丞動心。
這樣子，她現在還是受人尊重的心理大夫！
“天天哭，面對這樣的一張苦瓜臉，真的是讓人倒胃！”一個女犯語氣非常不耐的啐罵一句，撿起地上又髒又臭的鞋子，向着孟昶丟去。
孟昶被鞋底砸中了臉，一張消瘦厲害的臉上頓時火辣辣的一片。
她敢怒不敢言，只雙手越攥越緊。
“不服氣？”女犯語氣不耐，抱臂：“我告訴你，你不服氣，也得給我憋着！”
孟昶眼神充滿怨恨的瞪着她。
“把鞋子給我撿回來，好好擺放着！”
孟昶僵着沒動。
女犯臉色驟變，“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其他的女犯也都紛紛坐了起來。
孟昶知道她如果不乖乖聽話，絕對會被教訓一頓。
忍着心中的委屈與苦悶，她動作喫力的撿起那隻鞋子，一瘸一拐的走到女犯的面前，將鞋子擺放好。
就在她直起身子時，女犯直接對着她的肚子踹了一下。
“啊——”
孟昶摔倒在地上，整個人狼狽至極。
其餘的女犯都紛紛笑她。
“像你這種黑心腸的女人，活該受教訓！”
孟昶的雙手死死的抓着地，恨不能狠狠的給這些讓人憎惡的女犯們一巴掌。
“你竟然敢瞪我？！”女犯話音落下，一羣人對着她又踢又踹。
而獄警從這裏經過，卻選擇了無視。
孟昶的一顆心宛若墜入了谷底。
她的眼角有悔恨的淚水滑落，落在地面上。
一衆女犯打累了，踢累了，這才紛紛停了下來，只剩下孟昶一個人，孱弱狼狽的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