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老太太的追悼會舉行了整整三天。
全城哀悼。
下葬這天,天空中下起了濛濛細雨。
黎月舉着雨傘站在厲景川身邊,安靜地陪着他看着老人家的墓碑發呆。
在厲老太太的墓碑旁邊,還立着一個小小的墓碑,是黎月流掉的兩個孩子。
這次的孩子,因爲不足月,又經歷了那樣的事情……最後這個小小的胚胎,還是離開了。
厲景川將兩個沒出世的孩子放在一起,發誓以後會保護好黎月,再也不會讓她經歷這樣的事情。
兩個孩子的墓碑旁邊,是阿落的。
這幾天查找阿落的遺物之後黎月才知道,阿落之所以不願意繼續給秦牧然提供情報了,是因爲……
阿落在秦家那個重病的弟弟,已經在半個月前不治身亡了。
阿落今年十九歲,弟弟過世之後,她就沒有別的親人了。
厲景川可憐這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子,便將她一起安葬在了厲家的祖墳裏。
畢竟,如果沒有阿落的話,說不定今天的厲家,也會添了新墳。
雨忽然大了起來,風也開始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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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隨着大風落在黎月的身上,她冷得瑟縮了一下身子,但還是安靜地站在厲景川的身邊,陪着他。
感受到身邊小女人的冷,一身黑衣的厲景川嘆了口氣,轉身脫下外套披在黎月的身上,接過她手裏的雨傘。
“走吧。”
黎月擰眉,擡眸看了男人一眼,“不多陪奶奶一會兒?”
厲景川搖了搖頭,“奶奶已經離開了,我在這裏再久,她都不會再回來了。”
“但是……”
他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裏,“如果你因爲在這裏陪着我感冒了,奶奶也會責怪我的。”
感受着男人身上的溫度,黎月淡淡地嘆了口氣,安靜地跟着他出了墓園,上了車。
黑色的瑪莎拉蒂在綿綿細雨裏面疾馳。
還沒等到家,厲景川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醫院那邊打過來的。
“厲先生,您之前讓醫院這邊聯繫的專家已經到了。”
“我們給他們的資料他們也看完了,雲嶼小少爺失憶的問題,並不是無藥可以。”
“您要不要抽時間到醫院來一趟?”
“好。”
掛斷電話,厲景川直接擡眸看了一眼駕駛座的白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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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頭,去市醫院。”
很快,車子到了醫院。
黎月一下車,就看到了醫院門口停着一輛十分張揚的紅色法拉利。
整個榕城,能這麼高調地開着法拉利到處招搖的,就只有程茹一個人了。
她一邊跟着厲景川下車,一邊拿出手機給程茹發消息:
“你不舒服?”
這幾天厲老太太的追悼會,程茹也跟着忙裏忙外地,帶着人保護三個寶貝的安全,可謂是比她這個親媽還要認真。
她也沒發現程茹哪裏不對。
她怎麼會來醫院?
電話那頭的程茹安靜了好久,纔回復了黎月:
“沒什麼,最近太累了睡不着,來開藥而已。”
“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你來醫院了?出什麼事了?”
她這消息剛發過來,黎月還沒來得及回覆,程茹就直接從醫院裏面衝了出來。
她一把抓住黎月的手,“你怎麼了?”
“是流產之後身體不好,還是最近太累了出問題了,還是楊潔給你的那個藥的副作用還在?”
程茹這一連串的問題,讓黎月有些哭笑不得。
她一邊拉着程茹跟着厲景川上樓,一邊給她解釋,是來給雲嶼恢復記憶的專家來了。
聽到“恢復記憶”這四個字之後,程茹默默地頓了頓,沉下了眸子:
“恢復記憶……”
“真的是好事嗎?”
黎月點了點頭,“至少,對雲嶼來說,是的。”
失去記憶之後,雲嶼雖然回到了他們身邊,但是一直都覺得他自己是外人。
不敢跟以前一樣,和念念開玩笑了。
也不敢跟以前一樣,總是像個老媽子一樣地念叨着讓雲默放下電腦,保重身體。
每次看到雲嶼小心翼翼地和哥哥妹妹交流,黎月的心臟就會不由地發緊,疼痛。
如果不是她和厲景川當初犯下的錯誤……孩子也不會變成這樣。
這次,如果厲景川找來的專家,真的能將雲嶼的記憶找回來……
他就算不會再變回以前那個活潑開朗的雲嶼,也不會再跟哥哥妹妹疏遠了。
黎月的話,讓程茹的眸光逐漸暗淡了起來。
“也對。”
“小孩子嘛,失去的記憶都是快樂的,找回來……也蠻好的。”
女人帶着些許失落的聲音,讓黎月默默地抿起了脣。
那天顧曉柔在跨海大橋上說程茹曾經生過孩子的時候,黎月也在場。
雖然黎月一直在勸慰程茹不要在意,但其實她們都很清楚。
那種情況下,顧曉柔是不會說謊的。
再加上程茹真的失去過差不多一年的記憶……
她默默地抓住了程茹的手。
三人一起上了樓。
幾個專家正在和南潯聊天。
身爲陪着雲嶼度過最難過的那段時間的南潯,對專家們提出的唯一的一個要求就是:
“如果不能保證讓他恢復記憶,就不要隨便讓他承受痛苦。”
之前專家們給做的小範圍的恢復記憶的電擊實驗,的確是讓實驗者恢復了記憶,但實驗者也不小程度地承受了痛苦。
南潯很怕,如果不能讓雲嶼一下子找回所有的記憶,卻讓他承受這樣的痛苦……
對於一個剛剛經歷過那麼多傷痛的六歲孩子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
“可是這位南潯先生。”
爲首的專家嘆了口氣,擡眸定定地看着南潯:
“找回記憶,是存在風險的,不能因爲這些風險和不確定性,就放棄讓小朋友找回記憶吧?”
專家的話,讓南潯直接擰起了眉頭。
他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你們這種恢復記憶的方式,是要對失憶的人進行電擊!”
“如果電擊之後不能找回記憶,你讓一個六歲的小孩子怎麼面對?就不能在成年人的身上先實驗一次,效果可以了再給孩子用嗎?”
專家也很無語,“南潯先生,要知道,這世上失憶的人本就不多,這種被藥物抹去記憶的人,就更少了。”
“我們根本找不到第二個因爲藥物失憶的人,所以就更……”
南潯冷哼:
“那就免談!”
專家無奈地將視線投到厲景川的身上。
男人鎖着眉頭猶豫了一會兒,“我也同意南潯的看法。”
雲嶼已經承受得夠多了,現在雲嶼和家人的關係正在一點點地緩和,修復。
如果這個時候讓雲嶼承受這樣的痛苦……不但不會幫助他,還會讓他覺得自卑。
見厲景川也不支持自己,專家嘆了口氣,“那沒辦法了。”
“怎麼沒有辦法了?”
程茹笑着站出來:
“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