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黎月上了車,南潯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
他擰眉目視前方,略帶嫌惡地開口:
“小少爺,您揹着大小姐把這女人帶上車,大小姐會生氣吧?”
坐在副駕駛的小少年西裝革履,一派貴氣,身上透着和厲景川一樣的矜貴和冷傲:
“閉嘴。”
南潯頓了頓,果真閉嘴不說話了。
“你不說,我不說,周嬸不說,她怎麼會知道?”
小少年單手托腮,眸光淡漠地從後視鏡裏看了黎月一眼:
“知道我是誰吧?”
黎月正在用毛巾擦着頭上雨水的手微微一頓。
她抿脣,擡起頭對上小少年那雙澄澈的眸子,“我們上次見過。”
小傢伙臉上浮上一絲讚許的神情:
“還不錯,居然分得清我和你兒子。”
他說着,雙手環胸,淡淡地從後視鏡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黎月:
“我第一次見到你兒子照片的時候,我都快懷疑,我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像的兩個人呢。”
黎月抿了抿脣,聲音淡淡地,“是啊,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像的兩個人呢?”
“除非是雙胞胎吧。”
“可你兒子不已經是雙胞胎了嗎?”
小傢伙伶牙俐齒,“你女兒長得也很漂亮。”
說完,他打了個哈欠,沒有和黎月繼續這個話題,“住哪裏?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黎月知道他現在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和哥哥妹妹的事情了,所以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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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灣別墅。”
“名字倒是很好聽。”
小傢伙揉了揉眉心,像個大人一樣地靠在副駕駛的座椅上假寐,“南叔,知道藍灣別墅在哪嗎?”
“開車送她回去。”
“是。”
南潯沉了聲應下來,默默地將車子發動了起來。
從醫院到藍灣別墅,車裏都靜悄悄的。
黎月一直都安安靜靜地坐在車後座沒說話。
她很清楚,現在的雲嶼根本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如果自己一直和他提起來自家的事情,只會引起他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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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在大雨裏面主動停下車子讓傭人喊她上車,主動送她回家,對她來說,已經是個很好很好的消息了。
她不能奢求太多。
一路上,她一邊擦着頭上的水,一邊貪婪地從後視鏡看着坐在前排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她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做夢。
南潯在開車。
雲嶼坐在副駕駛。
這是半個月前的她,連想都不敢想的。
世界上沒有什麼比你最在乎的,本以爲已經失去了的兩個人重新出現,更讓人覺得興奮和激動的了。
半個小時後,車子在藍灣別墅門口停下。
黎月打開車門,剛想下車,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似地,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小少年:
“對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小傢伙十分瀟灑地勾脣笑了:
“我叫凌小伽。”
黎月怔了怔。
沒記錯的話,雲嶼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墨青澤也說,雲嶼在醫院的手腕牌上寫的,是凌小伽。
後來她和墨青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這個凌小伽,卻發現根本不是雲嶼本人。
結果現在雲嶼卻說,他叫凌小伽?
“是不是覺得震驚,你們之前在醫院找的凌小伽,不是我?”
大概是看出了黎月心中的所想,小傢伙勾脣笑了笑,“凌小伽這個名字,重名的很多。”
說完,他摸着下巴,看着遠處的天空。
此時大雨已經停了,夜空被洗得乾乾淨淨,空氣都是清新的。
他盯着遠方,“我曾經問過,爲什麼我要叫凌小伽這種普通的名字。”
“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我應該取一個更大,更有韻味的名字。”
“應該叫雲嶼,雲捲雲舒的雲,海中島嶼的嶼。”
說完,他聳了聳肩,十分認命地道,“不過這個想法被否決了,家裏人說賤名好養活。”
黎月怔怔地看着小傢伙強顏歡笑的模樣,心裏疼得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地扎。
雲嶼。
這是他原本的名字啊!
即使失去了記憶,他的內心裏,還保留着他對自己名字的堅守!
她多想直接衝上去,抱住他的小身子,告訴他,你就是雲嶼,你原本的名字就是雲嶼!
可她不能。
她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一切都沒到最好的那個時機。
她不能打草驚蛇,也不能讓雲嶼對他自己的身份有所疑問和懷疑。
否則,萬一小傢伙和顧曉柔發生衝突,一切就全都在她的掌控外了!
於是女人吸了吸鼻子,“凌小伽這名字也蠻好聽的,順口,又很可愛。”
雲嶼撇嘴,“我一個男子漢,要可愛做什麼?”
說完,他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地,直接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來遞給黎月:
“聯繫方式留一下吧。”
“當交個朋友。”
黎月頓了頓,連忙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聯繫電話。
“ok,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再見。”
接過黎月的紙和筆,小傢伙朝着黎月揮了揮手,直接關上了車門:
“南叔,開車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南潯點了點頭,默默地發動了車子。
黎月站在藍灣別墅外面,看着那輛黑色的賓利離開的方向,眼淚終於忍也忍不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傷心雲嶼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是該高興,這孩子就算失去了記憶,對她還是有好感的。
否則的話,他爲什麼要在大雨裏面,讓傭人將她帶回到車裏?
他是個聰明孩子,應該很清楚,上次顧曉柔讓他假扮雲默做的那些事情,是因爲顧曉柔討厭她。
但他還是出於善良,在雨夜將她送回了家。
黎月吸了吸鼻子,看着那輛車在視線裏變成一個小黑點後,才深呼了一口氣,抹掉了眼淚回了家。
疾馳着的賓利車裏。
雲嶼閉着眼睛,雙手環胸地靠在真皮座椅上,宛如一個高傲的霸道總裁:
“聯繫方式和名字我給你要到了。”
“能不能追的上那個女人,要靠你自己了。”
正在開車的南潯默默地點了點頭,聲音和他的姿態一樣低:
“謝謝小少爺。”
小少年擺了擺手:
“南叔,你跟我也是出生入死的,何必跟我說謝謝?”
“不過……”
他嘆了口氣:
“剛剛那個女人,我還蠻喜歡的。”
“想和她做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