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的問題太過銳利。
司錦城擰眉,從後視鏡裏看着坐在車後座的那個一臉冰冷的女人,想說什麼,卻始終說不出來。
她和厲景川走到這一步……
已經不是他司錦城一個外人說幾句話,就能幫忙擺平的了。
男人嘆了口氣,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我知道,在你眼裏,我和景川肯定都是騙子。”
“但是有些事情,你該明白的時候總是會明白的。”
“我從未騙過你。”
黎月冷哼一聲,顯然對他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很快,車子到了藍灣別墅。
女人深呼了一口氣,淡聲對司錦城道了謝,便轉身下了車。
打開別墅的門,阿落正一邊打掃房間,一邊勸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小傢伙去睡覺。
“雲默少爺,念念小公主,黎小姐都說了,她今晚參加晚會,會很晚回來……”
雲默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動作溫柔地在給妹妹整理頭髮,“念念不睡,我就不睡。”
被他整理頭髮的念念一直沉默地低着頭,擺弄着自己的手指。
黎月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阿落嘆了口氣,轉身去衛生間洗拖布的樣子。
她嘆了口氣。
她就知道,她不回來,這兩個小傢伙,是不會乖乖地回去睡覺的。
“雲默,念念。”
她走進客廳,一邊換鞋,一邊無奈地笑了笑,“怎麼還不睡覺?”
女人的聲音,讓沙發上的兩個小傢伙同時擡起頭來。
雲默鬆開妹妹,“媽咪,你回來了?”
念念則是一言不發地,直接撲到黎月的面前,直接抱住了黎月的腿,緊緊地抱着不放。
黎月嘆了口氣,感受到女兒對自己的擔憂,直接低下頭來,將小丫頭抱在了懷裏。
雲默從沙發上跳下來,走到黎月身邊用鼻子認真地聞了聞,“你喝酒了?”
“嗯,一杯而已。”
黎月穿着拖鞋,一邊抱着念念,一邊擡腿上樓,“沒什麼事兒的,快跟上來去休息。”
雲默嘆了口氣,“你忘了?你只要喝酒了,不解酒的話,第二天早上起來會頭疼的。”
說完,他從樓梯的欄杆處探出頭,看了一眼還在打掃衛生的女人,“阿落姐姐,請你幫忙熬一碗醒酒湯給我媽咪。”
“好嘞!”
阿落連忙點了點頭,放下拖布進了廚房。
確定阿落已經去做了,小傢伙才嘆了口氣,擡腿追上黎月。
雲默做的一切,黎月都看在眼裏。
她忍不住地心下一暖,心裏又忍不住地浮上一絲的悽然。
雲默這麼貼心……
誰能想到,他是厲景川那種男人的兒子呢?
眼前莫名地浮現出厲景川溫柔地將白芙柔抱在懷裏的畫面。
不。
或許厲景川也是溫柔的,貼心的。
只是,他的溫柔和貼心,從來都未曾屬於過她。
不管是以前的顧黎月,還是現在的黎月。
女人溫柔地抱着念念進了房間之後,用了半個小時,終於將兩個孩子哄睡了。
等她再出門的時候,阿落已經端着一碗醒酒湯在外面等着了。
見她出來,女人連忙將醒酒湯送上來,“黎小姐,今天……肖蓉醫生說她要走了,跟我交代了一堆照顧雲默少爺的注意事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她還說,明天她的老師會住進別墅來,代替她管理雲默少爺相關的事務。”
“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換醫生啊?”
黎月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厲景川抱着白芙柔,答應白芙柔要將雲默的專屬醫生肖蓉調過去照顧她的模樣。
“無所謂。”
黎月端過醒酒湯喝下去,“雲默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要手術了。”
阿落點了點頭,“也對。”
“等雲默少爺手術完了,換什麼醫生也都無所謂了。”
說完,她擡眸看了黎月一眼,“對了,黎小姐,今天我和肖蓉醫生聊了一會兒,她說給雲默少爺捐贈骨髓的志願者,其實不是榕城的人。”
“但是因爲雲默少爺人在榕城,所以親自過來,不想讓雲默少爺太顛簸。”
“但是我問她捐贈者的信息的時候,她又說這個是祕密,不能說的。”
“黎小姐,你說,我們要不要在雲默少爺手術之前,好好地查查,這個志願者是誰,去探望一下人家啊?”
“畢竟,人家給雲默少爺捐骨髓,不但不要咱們付出任何代價,甚至還親自過來了。”
黎月握住湯碗的手微微地一滯。
“我會找時間調查的。”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志願者的信息。
只是醫院和醫生們的嘴巴都很嚴,說不告訴她,就不告訴她。
她也並不想打擾人家的生活,只是想爲對方做點事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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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
承蒙別人這麼大的恩情,卻什麼都不回報,她的良心過意不去。
喝完醒酒湯,黎月洗完澡剛打算睡覺,卻看到手機上,有了上百條的消息。
她一個個地點開,居然都是別人的轉賬。
凌果,左安安,莫蕭,程舟,甚至還有阿左和阿右。
每個人隨着轉賬附上的話,都是對雲默的祝福。
黎月無奈地將紅包一個一個地退還回去。
她知道程茹今晚其實是好心想幫助她。
但是……
如今,全世界都知道她缺錢了。
就在黎月將所有人的消息回覆完,準備休息的時候,手機卻猛地震了起來。
是厲景川發過來的消息。
一段視頻。
黎月擰眉,鬼使神差地將視頻打開。
視頻的視角,是在一張男人的大牀上,從牀品和室內裝修的風格來看,應該是厲景川的臥室。
厲景川給她發這些做什麼?
黎月擰眉,剛想點關閉,視頻的視角卻向下轉移了。
最後,視頻中央出現的,是一雙女人纖細的白腿。
“景川,好了嗎?”
女人溫柔如水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黎月當然知道是誰。
她忍不住地勾脣冷笑了起來。
白芙柔坐在厲景川的牀上在給她拍視頻?
“已經好了。”
門外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然後,房門被打開,厲景川白色西褲和白色襯衫外面,罩着卡其色的男士圍裙。
此刻,他手裏正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走進房間。
男人一邊將那個碗放到桌子上,一邊溫柔又無奈地笑了起來,“都跟你說了你身體不好,不要隨便喝酒,你偏要喝。”
“我這輩子第一次做醒酒湯,不一定好喝,你嚐嚐看?”
視頻到這裏,戛然而止。
黎月握着手機,像是自虐一樣地,將視頻再次打開看了一遍。
一遍只有又一遍。
這一晚上,她不知道將這段視頻看了多少遍。
心臟疼到麻木。
是了。
雲默是像厲景川的,溫柔,貼心。
只是,厲景川貼心溫柔的對象,永遠永遠不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