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耀庭直接衝到大殿上,一腳踹在了那陪侍的胸口上。
“趙清持,你又想對我花家人如何?”
死死抱着斗笠的天諭,靠近了範清遙幾步,“三姐,這人是誰?你瞧爺爺那虎目圓瞪的樣子,若是喫人不犯法,只怕爺爺會將他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範青遙搖了搖頭。
她並不認識他。
不過看着現在大殿內衆人的反應,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他果真是不敢見人的。
趙清持悶哼一聲被掀翻在地,足足被踹出了三米纔算是停了下來。
大殿內卻沒有人幫着他說話,範自修的臉早已沒了半分血色,就連愉貴妃的臉色也是在逐漸變白着。
十年前,趙清持仗着自己在醫術上有些許的造詣,打着碾壓陶家醫術的名號開設醫館大肆斂財哄擡藥價,高昂的診金讓西涼百姓苦不堪言。
若非不是陶玉賢自降身段跟趙清持比試醫術,並將趙清持名下的醫館全部贏來,現在的西涼還不知要被攪合成什麼模樣。
然這趙清持卻對陶玉賢懷恨在心,幾日之後將數十個火把扔進了花家將軍府。
好在花耀庭警惕性高,這才讓花家免遭了滅頂之災。
此事轟動整個西涼,永昌帝更是親自下旨將趙清持驅逐出境,且永不得再踏入西涼半步。
眼下,範自修看着趙清持那張臉,身顫心顫哪哪都跟着顫個不停,轉眼怒瞪向不遠處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恨不得一腳將他踹出皇宮去。
他就是作死都想不明白,這個當年被永昌帝下令永世都不得踏進西涼半步的趙清持,怎麼會跟他範府所有聯繫。
再看範俞嶸,早就嚇得跪在地上當起了縮頭烏龜。
這人是醉伶找來的,只說是萬分可靠,他,他也是不知情的啊。
“放肆!大膽!猖獗!”主位上的永昌帝怒氣沖天,每怒斥一聲便是擡手狠狠地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皇上息怒。”大殿內所有的人均是齊齊地跪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啊,此人來見微臣的時候一直都是遮面示人,微臣也是一直被矇在鼓裏啊!”趴在地上的範自修不停地磕着頭。
花耀庭冷哼道,“範丞相還真是好大的心,請陪侍之前連臉都不知看一看的麼?”
範自修心裏怒罵花耀庭落井下石,可是面上卻老淚縱橫地看向花耀庭道,“花將軍有所不知,範府一直都是愚兒的賤妾在操持,她不過只是一個沒見過市面的婦人罷了,對於當年的事情不知也是情理之中,況且這趙清持爲人狡猾的狠,就算是矇騙了愚兒的賤妾也是情有可原啊!”
這一番話,無疑不是把趙清持推向了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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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持自然是不甘心的,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反駁,便是聽見身邊的範自修,將聲音壓得極低的威脅着,“若是我們都因此事而受牽連,你所在的宗門也定會因此而滿門抄斬。”
趙清持愣住,範俞嶸這是在用他身邊的所有人威脅他。
只是這個威脅也同樣是有效的,趙清持微微張開的嘴巴又是閉上了,宗門不倒,他的師父總有一日會爲他報仇,若是宗門被抄斬,他就真的徹底輸了。
花耀庭並沒有注意到範自修跟趙清持的小動作,現在的他只恨身爲將軍的自己,沒辦法跟一個賤妾斤斤計較。
奈何……
這樣的小動作卻沒能逃得出範清遙的眼睛。
“旁人都說二孃是怡紅院的頭牌,既是生長在那裏的人,消息不是應該很靈通麼?怎麼會不知十年前轟動西涼的大事?”範清遙糯糯地說着,漆黑的眼睛都閃爍着讓人無法回答的疑惑。
“範清遙你給我閉嘴,范家的事沒有你說話的份兒!”範俞嶸低聲怒斥。
範清遙後退一步,滿眼可憐地看向範自修又道,“父親可是忘了我也是您的女兒?當初我的名字可還是爺爺給取的呢。”
範俞嶸被噎得啞口無言。
範俞嶸更是恨不得捏死範清遙才能解氣。
剛剛還說她死爺爺,現在卻是承認她的名字是他起的了?
“夠了!”
坐在上方主位的永昌帝再次怒斥出聲,他冷眼掃視着站在大殿中間的幾個人,忽沉聲又道,“來人!將這個目無章法的賊人就地仗死,罰範侍郎停朝一年,罰範府那個,那個……”
甄昔皇后在一旁小聲提醒着,“本宮記得,範府的那個賤妾名醉伶。”
永昌帝點頭又道,“罰範府醉伶二十大板!另,範清遙醫術過人,朕甚是欣慰,特賜血靈芝一株,白銀千兩以做嘉獎!”
完全沒有落下分文好處的愉貴妃聽此,沉着一張臉起身對着永昌帝道,“啓稟皇上,臣妾身體不適,就先行告退了。”
語落,直接在宮人的攙扶下走出了大殿。
一直跟範自修穿着一條褲子的瑞王爺,也是悄悄地往旁邊蹭了蹭,能離範自修多遠就有多遠。
猶如衆叛親離的範自修帶着範俞嶸跪在一旁聽着看着,老臉一陣青一陣紫。
他自己纔剛被罰了半年的俸祿,如今唯一的兒子又停朝了一年,血靈芝也沒了,好不容找到對付花家的幫手也賠了進去……
和花家的盆滿鉢滿相比,他可謂是賠的連褲衩都快穿不上了。
範雪凝就算年紀再小,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惡狠狠地瞪着不遠處的範清遙,眼睛裏充滿着厭惡的憎恨。
範清遙平靜而視,面無表情。
恨,就對了。
這一世,她要將自己上一世所品嚐過的滋味都加倍還回去。
而現在,不過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一場鬧劇,在賞罰分明之中落幕。
衆人在永昌帝離去之後,也紛紛朝着大殿外走了去。
範自修正瞪着那懷抱着血靈芝的範清遙雙目噴火,忽手背一陣刺痛傳來。
“你……”範自修正要怒罵。
卻見始作俑者一臉無所謂地道,“範丞相何必如此小氣,踩一下又踩不死人。”
範自修怒火中燒,卻只能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黝黑的鞋印無可奈何。
這紀弘遼可是連永昌帝都要敬着讓着的,他又怎敢找此人的麻煩?
而紀弘遼根本不再看他一眼,直接邁步就朝着大殿外追了去,“清遙小姐你回來,咱們再談談拜師的事情唄……”
大殿外,捧着血靈芝的範清遙不住地加快着腳步。
既想趕緊回去給孃親治病,又想盡快擺脫掉某位想收徒弟想到走火入魔的紀院判的她並沒有察覺到,有那麼一雙眼睛,始終盯着她緊緊不放。
臺階上,如玉的少年挺拔而站,看着圓圓滾滾,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小小身影,目色卻是一片的暗沉。
“他們何時會回宮?”百里鳳鳴輕輕開口問道。
廉喜壓低聲音道,“一個月左右,太子殿下,那件事情當真是等不得了,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
百里鳳鳴擡手打斷了廉喜沒有說完的話,再次看向那漸漸遠去的身影,眼波流轉,黑如深潭,“確實是等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