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芸的話裏面全都是惋惜，“可惜了，月兒那麼好的孩子……”
“媽。”
一旁的顧曉柔狠狠地擰了眉，“人家服務員還等着你點菜呢。”
她一點都不喜歡聽楊芸提起顧黎月。
從小到大，顧黎月都是楊芸的驕傲，而她，從小就活在顧黎月的陰影裏。
所以從懂事起，顧曉柔就對顧黎月有莫名的敵意和恨意。
“啊，那我繼續點菜吧。”
顧曉柔的話，讓楊芸回過神來。
她嘆了口氣，一邊詢問念念的口味，一邊繼續點菜。
偶爾，她還會看黎月一眼，“這位小姐，你可以喫辣的麼？”
“可以的。”
黎月低着頭，不敢一直盯着她看。
可整整六年的思念之情，讓她整顆心都在顫抖。
至親就在面前，卻無法相認，只能用另外一個身份存在。
她能品嚐今天這樣極致的痛苦，全都拜厲景川和顧曉柔所賜！
想到這些，女人握成拳頭的手又緊了幾分。
等到雲默的病有救了，她一定要讓他們也嚐嚐這個滋味！
“就這些吧。”
楊芸將菜品點好，便抱着念念問長問短。
她問的最多的，就是顧黎月的下落。
念念看了黎月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媽咪說……她現在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等到……等到她做完她要做的事情，她會回來的。”
說完，小丫頭擡起那雙烏黑烏黑的大眼睛盯着楊芸，“她還說過，她想回來和您一起喫杏仁豆腐呢。”
她這樣的眼神，讓楊芸不由地又想起了顧黎月。
中年女人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淚，“這傻孩子……”
“有什麼事情能重要到六年都不回來看看親生母親的……”
“可能姐姐心裏有更重要的東西吧。”
顧曉柔偷偷地翻了個白眼，但臉上的神情還是真誠的。
她看着楊芸，語重心長，“或許在姐姐的心裏，我們這些親人，都不是最重要的。”
楊芸的臉色瞬間白了。
昨天晚上，聽到顧曉柔說顧黎月其實沒死，還把孩子送回來了，楊芸就一整夜都沒睡。
她想不通。
顧黎月那麼孝順善良的孩子，爲什麼會在出了事之後，明明活着，卻連個平安都不給家裏報。
甚至，都過了六年了，她才讓念念回來。
她用念念回來這件事告訴了所有人，她還活着。
可她卻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過面。
她到底有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要到，讓她六年不聯繫親生父母，六年不和榕城有任何的聯繫。
甚至，六年後，她直接將女兒送回到了厲景川身邊。
她難道就不怕念念在厲景川身邊受委屈嗎？
楊芸想了一整夜，都想不通。
如今，顧曉柔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戳進了楊芸的傷口裏。
“媽，你也別太難受了。”
看出楊芸眼中的脆弱，顧曉柔冷哼一聲，繼續添油加醋，“姐姐她不是一直這樣嗎？”
“當初我們不讓她嫁給厲景川，她不也是一意孤行，甚至不惜和家裏鬧翻嗎？”
“要不是後來我在她面前做工作，她就真的和家裏斷絕關係了！”
楊芸嘆了口氣，眼底漫上一絲的悲慼，“是啊。”
“她一向很倔，我們的話……在她心裏，真的沒有什麼分量。”
“好了，不說這些了。”
說完，楊芸轉過頭，繼續抱着念念噓寒問暖。
坐在角落裏，黎月聽着兩人的對話，桌子下的雙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
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她從來沒有忘記過父親母親，也從來都沒有不想家！
甚至，當年她嫁給厲景川的時候，她也沒想過要和父母決裂！
是顧曉柔……
那個時候，她最疼顧曉柔，也最信任顧曉柔。
顧曉柔告訴她：
“姐，你就放心地去嫁給厲先生吧，家裏面有我呢。”
“爸爸媽媽說要和你斷絕關係，但也只是嚇唬嚇唬你，他們多疼你，你還不清楚嗎？”
“你就按照你想的去做，爸爸媽媽那裏，我幫你。”
當時的顧黎月，怎麼會懷疑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妹妹？
所以她就興奮地拿着戶口本去找厲景川領了證，拖着行李到了榕城。
直到後來，父親老淚縱橫地出現在藍灣別墅門口，黎月才知道，顧曉柔不但沒有在爸媽面前，還和爸媽說了斷絕關係的事兒。
她也責問過顧曉柔，可顧曉柔哭着跪在地上告訴她，她是年齡太小，沒有處理好事情，才弄巧成拙的。
單純的顧黎月信以爲真，還安慰了她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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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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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着顧曉柔在她這個“陌生人”說起當年的事情時，她才終於清楚……
原來當年她和父母的矛盾，顧曉柔功不可沒！
“外婆。”
被楊芸抱在懷裏，念念沉默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地開了口，“媽咪沒有忘記你們的。”
小丫頭的聲音稚嫩，但語氣卻十分堅定，“媽咪很想家的，她在電腦裏面偷偷地放過外公和外婆的照片，也經常因爲喫到杏仁豆腐掉眼淚的。”
她看着楊芸的臉，“媽咪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暫時不能回來。”
顧曉柔翻了個白眼。
這死丫頭！
處處和她作對！
她就應該在摩天輪的時候再狠一點，讓她直接見閻王！
“這樣啊。”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念念，目光裏露出兇光，“那念念你告訴小姨，到底是多重要的事情，能讓你媽咪連父母都不要了？”
“不能說。”
念念抿脣，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擡起頭來，“但是外婆，我相信，等媽咪做完她想做的事情回來了，你會理解她的！”
看着小丫頭一臉期待的模樣，楊芸也不好再說什麼。
她嘆了口氣，擡手揉了揉念念的腦袋，“你這維護媽媽的樣子，和你媽媽小時候一模一樣。”
“太懂事了。”
顧曉柔眯了眯眸，眼裏毒得能噴出火來。
都這麼多年了！
顧黎月已經離開這麼久了，媽媽每次提起她，都是帶着笑帶着驕傲的！
而她呢？
媽媽從來都覺得她不如顧黎月，處處把她當小孩子，不但經常責怪她，還總是拉她出來和顧黎月比較！
昨天晚上，她好不容易說服了母親，讓母親心裏對顧黎月再次有了芥蒂。
結果呢？
今天遇到這個死丫頭，媽媽就動搖了！
顧曉柔死死地咬住了牙，冷冷地掃了念念一眼，“我還是不明白，到底有多重要的事情，能連爸爸媽媽都不要了！”
“這種事，還真的有。”
她的話音剛落，一旁就響起了黎月冷漠的聲音。
顧曉柔擰眉，循聲看去。
黎月優雅地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例如說，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