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總覺得我忘了什麼事，你說我記錯了，現在想起來，應該是你那天沒忍住告訴了我什麼真相，卻又後悔抹去了我的記憶，對不對？”
獨孤瀾殤瞳孔閃爍，雙手猛然握拳，一瞬間連呼吸彷彿都僵住。
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在自己身邊這麼久，她不說不問，連他都沒有看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勁。
可穆漣漪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每句話都在極力將自己和百里瀟湘撇開關係，她問獨孤瀾殤‘你現在當我是誰’，足以說明，她不願意被當成百里瀟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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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個人的性格習慣，轉世了也不會改變，她和瀟湘一模一樣，什麼都藏在心裏，再傷心再痛苦她也不會表現出來，當有一天她選擇不再忍耐，那便是無法挽回之時。
獨孤瀾殤忽然走上前，“漣漪。”
“嗯？”她擡頭，觸及到對方的眼睛後，又快速低下腦袋，淡淡的說：“獨孤瀾殤，我沒事。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一直以來，你把我當成誰了嗎？”
獨孤瀾殤的心臟忽的開始一抽一抽的疼。
她語氣平靜萬分，可越平靜，給人的感覺越是心驚肉跳，獨孤瀾殤曾經與這個師妹不怎麼相熟，兩年前她說出那麼奇怪的話之後，他纔開始注意到她。
然後關於瀟湘的記憶慢慢甦醒，他在去年的九月十五，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她。
與記憶裏的瀟湘的身影開始重合，他便開始一點點關注。
獨孤瀾殤的性格擺在那裏，他不可能對人一見鍾情。
所以穆漣漪說得對，或許最開始，他選擇救下她，只是因爲兩年前作爲師妹的穆寧，對穆贊提的那一個要求。
抑或是他覺得這個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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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絕對不是喜歡。
穆漣漪問完這個問題後，男人垂下眸子，微微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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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漪，你是你，我也不是他。”獨孤瀾殤喉結滾動，俯下身輕柔地說。
“你以前問過我是否相信前世今生，我好像說了信。”穆漣漪回憶，那時候她不知道獨孤瀾殤心中所想，以爲只是單純一問，而她確實經歷過所謂的前世今生，那她自然相信。
現在回想起來，這句話聽在獨孤瀾殤耳朵裏，可能又有另一番意思。
如果她真的是那位已逝的瀟湘皇后，那麼獨孤瀾殤是覺得，她信前世今生，所以前世秦楚霄辜負百里瀟湘的事，她今生也不會原諒麼？
可是一個人轉世了，記憶不同性格不同，名字不同喜好不同，生長環境、親戚朋友，沒有一個與前世的百里瀟湘一樣，她只是穆漣漪而已。
她不能接受的，無非就是獨孤瀾殤自始至終都把她當成另一個人。
“夢境要破了。”正在穆漣漪沉思之時，獨孤瀾殤猛地看向天空，眉頭深深擰起，語氣裏是少有的沉重：“快出去。”
穆漣漪回過神來，轉頭看了獨孤瀾殤一眼，最終還是點頭，“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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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瀾殤脣線緊繃。
她太冷靜了，冷靜到讓他心慌意亂。
整個夢境在一瞬間停止，所有的人全部彷彿碎片一樣風化消失，穆漣漪看到周圍一切景物彷彿塵埃一般消散，最後只留下虛無廣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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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夢境與夢髓的連接口，獨孤瀾殤摟住她的腰，足尖輕點，“抱緊。”
猛烈的狂風颳來，穆漣漪下意識閉上眼睛，獨孤瀾殤將她身子往懷裏一帶，拿出一件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披風，把人遮住，單手揮劍，一擊打碎了結界。
再睜眼時，他們又回到了冷清孤寂的夢髓。
穆漣漪左右環視，沒看到雲謹言的影子，他那麼聰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夢境即將毀滅，應該想辦法逃出去了，可夢境唯一的出口就在這裏，他如果逃出來了，應該會出現在這裏纔對。
那人呢？
身邊的獨孤瀾殤一襲黑衣凜冽，手中長劍泛着寒光，他眸子卻是溫熱的：“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穆漣漪翻着一張簡易地圖，答非所問：“夢髓還有一半的距離，只是我們的目的地是靈脈第三層，難道每一層都要花費這麼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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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瀾殤忽的握拳，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我沒有把你當成別人，你就是你。”
“殿下，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夢髓的夢境存在許多年，就算是守護者也無法更改夢境的內容，這個夢境明顯是針對我們，或者說是針對我的，是有人安排在這裏的麼？”
穆漣漪歪着腦袋，繼續說：“因爲你不是第一次來靈脈了，在你前幾次來的時候，你沒有入夢，反而是這次，是因爲有我在，所以我們纔會進入這個夢境？那麼這個夢境，是曾經有人留下，專門爲我留的？”
穆漣漪說到這裏忽然沉默下去。
不對，她作爲穆漣漪不過才一年而已，就算是原主穆漣漪，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也才十六七年。
而這夢境是某個人，在四百多年前留下的，只能是留給百里瀟湘的。
穆漣漪微微別開眼：“王爺，我們繼續往裏走吧。”
獨孤瀾殤眯起眼睛。
王爺？
她拒絕回答一切問題，自顧自的研究夢髓，原本的稱呼也變成了初遇時恭敬又疏遠的一聲‘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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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
“雲謹言！”穆漣漪猛地擡頭，擰着眉迅速跑過去，抓住那個正準備逃竄的人影，語氣犀利，“你跟着我們來的？”
獨孤瀾殤深吸一口氣，後槽牙緊繃，微微作響。
她面對別人的時候依舊笑意盈盈，就算是發怒，眸子裏也帶着亮光的。
她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想不到他就是秦楚霄，穆漣漪早就發現了，可她不說，她當什麼都不知道。
但他一旦挑明後，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將所有隱藏隱忍的情緒一瞬間爆發，她不是那種會大哭大鬧的人，有時候冷靜的——真的讓他害怕。
“別別別掐，怎麼了這是，這麼暴力。”雲謹言嫌棄的後退兩步，“先聲明啊，我不是跟着你們來的，我是自己進來的，就是看到你倆而已。”
他眨眨眼睛：“哎，攝政王殿下，你知道不知道你離開的這幾日，皇都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