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勞斯萊斯沿着盤山公路穩穩地行駛着。
蕭桐羽忐忑不安地坐在後座。削蔥般白淨的手指糾纏在一起,不安地捏着衣角。
若和季允澤只是普通的總裁和祕書的關係,她當然沒什麼好怕的,只是現在他們倆的關係不僅難以言喻,她還直接住進了季允澤的別墅,天知道季爺和季夫人會怎麼想她。
一路上,她已經自行腦補了無數個畫面。電視劇裏的那些個被罵“不要臉”,“癩蛤蟆想喫天鵝肉”的橋段一一浮現。
“唉…”蕭桐羽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季允澤轉過頭:“別嘆氣,晦氣。”
“季總,現在放我下車還來得及。”
“下山路在另外一頭。”
蕭桐羽歪着頭一臉認真。
“沒事的季總,我可以自己走下去!”
季允澤狡詐一笑道:“真不想去?”
見事情似乎有轉機,蕭桐羽側過身子,討好地說道:“季總,我真不想去,況且這個事情季總也能幫我解釋。”
“這樣吧季總,如果你今天放過我,我答應你一個條件。”
呵,這個女人真的挺有意思,是自己最近對她太放縱了麼,竟然還有膽子談起了條件。
他季允澤想做的事情,蕭桐羽哪有資格說不?
即使他現在就想強取豪奪就地領證,他也能把人弄暈了直接擡到民政局。
“別做夢了,緊的勾人的蕭桐羽。”
蕭桐羽:“……”
“咳嗯…”
駕駛座上的吳延忍不住咳嗽一聲,手裏握着的方向盤也不禁晃了一下。
“吳助理,把耳朵塞上。”
“是,季總。”
……
不一會兒,勞斯萊斯開過了金色浮雕大門,停在了別墅正門口。
孫管家給季允澤打開門:“少爺。”
轉眼看到蕭桐羽,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喊什麼好。
從季允澤出生前孫管家就在季家工作。三十年來,第一次看到有女人跟少爺有瓜葛,這讓他着實有些意外。
似是看出孫管家的疑惑,蕭桐羽趕緊點頭打招呼:“您好,我是季總的祕書,我姓蕭。”
“你好,蕭祕書。”
季允澤問道:“爸在哪裏?”
“回少爺,季爺在書房。”
“嗯。”
……
書房裏。
季震平正坐在書桌前,面前展開一張潔白的宣紙。
他提筆蘸墨,在紙上大筆一揮,寫下了“山不讓塵,川不辭盈”幾個大字。
字跡行雲流水,遒勁有力,一如他的人一樣氣勢如虹。
敲門聲傳來,書房的門被打開,季允澤帶着蕭桐羽走了進來。
“爸。”
“季爺。”
大概是這一兩年做祕書的歷練,縱使心裏再忐忑,蕭桐羽看上去永遠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季震平穿着一件普通的居家毛衣,一頭黑髮梳得一絲不苟,金絲邊的眼鏡背後透着審視的目光,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
“來了?”
季震平放下手中瑪瑙筆桿的狼毫筆,示意季允澤坐下。
蕭桐羽站在一邊,恭敬地等着季震平問話。
季允澤開門見山道:“爸,帝樂綜合城混凝土的事情,你問蕭祕書。”
蕭桐羽看到季允澤這副充滿敬意的樣子,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心裏不禁打起了小鼓。
季震平緩緩開口:“蕭祕書,跟着季總多久了?”
“回季爺,一年多了。”
“哦,”季震平推了推眼鏡,“季總平時待你好嗎?”
聽到這個問題,蕭桐羽不知道季震平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是進入正題前先套個近乎嗎?
總覺得季震平的這句“待你好嗎”話裏有話。
蕭桐羽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沙發上的季允澤。他正隨意地擺弄着手裏的金色打火機,似乎沒有在聽他們的對話。
“回季爺,季總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好。”
季震平點點頭:“嗯,你出去吧,我有事和季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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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桐羽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什麼?這就完了?不是說要問混凝土的事情嗎。
無論如何,季震平的這句話都讓她大大鬆了一口氣,哪裏還有繼續杵在這裏的道理。
“好的季爺,季總。”
蕭桐羽說完,趕緊退出了書房。
季震平看着書房的門被輕輕地關上,隨即擡眼問道:“查到了?”
季允澤淺淺叼着菸蒂,並沒有點燃。
“嗯,是聞添富那個白癡兒子。”
季震平前傾着身子,若有所思。
十幾秒的沉默之後。
“打算怎麼辦?”
“打算弄死他,但我覺得有必要知會爸一聲。”
“弄死他?還是弄死聞氏?”
“一起弄。”
“允澤,你有沒有算過這筆賬,弄死聞氏需要付出多少代價?”
季允澤沉默不語。在商界摸爬滾打這些年,他太清楚這裏面的門路了。
別說聞氏是排名前十的大企業,即使是林氏,想要他們徹底瓦解,也需要巨大的投入。
除了能出口氣大快人心,這對於季氏來說,絕對是喫力不討好的事情。
季震平知道,凡事都把公司利益放在第一的季允澤,這次之所以如此堅定,還因爲聞聿觸及了他的底線。
那就是。
蕭桐羽。
但是季震平並沒有點破。
他站起身坐到季允澤身邊,把剛纔寫的書法遞給了他。
“山不讓塵,川不辭盈。”
季允澤接過這幅字,皺起了眉頭。
他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寬容和包容,廣納衆多。
“爸的意思是,讓我放過他們?”
“聞家在很多年前對我們有恩。樹高萬丈不忘根,人若輝煌勿忘恩。”
季允澤臉色有些難看。
季震平的處事方式和他完全不一樣,一個求戰,一個求和。如果一味的放縱聞聿,他便會以爲季允澤怕了他,鬼知道他下一步還會幹出什麼事情。
似乎是看出了兒子的不悅,季震平拍了拍他的背。
“允澤,你很像我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你爺爺也是這麼提點我。等到了我這個年紀,你自然會明白我的意思。”
季允澤捏緊了拳頭,像是努力在說服自己。
幾分鐘的思考。
“爸,這是最後一次放過他們。”
季震平頷首贊同。他的忍耐也是有限的,如果聞氏那邊還有這樣的行動,他絕不姑息。
他看着兒子的臉,突然耐人尋味地問道:“你把蕭祕書一起叫來,是準備做什麼?”
季允澤早在電話裏向季震平解釋清了發現混凝土事件的來龍去脈,這時候還特地把蕭桐羽帶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爸,你覺得蕭桐羽怎麼樣?”
雖然季震平看似已經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關於蕭桐羽的底細,以及她和季允澤的關係,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頓了頓,緩緩道:“我只知道,蕭桐羽是我們季家嫡孫第一個帶回家的女人。”
“嗯。”
“但現在的問題不是我們覺得她怎麼樣,是她覺得你怎麼樣。”
……
另一邊,蕭桐羽走出書房,不知道應該去哪裏。
她傻傻地站在書房門口,不敢亂走,在這偌大的季宅,搞不好一不小心就會迷路。
這時,一個清亮又透着端莊的女聲傳來。
“蕭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