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深夜,破天荒的下起了傾盆大雨。
那雨勢之大,彷彿天空破了個口子,狂奔而下,沖刷着這座城市的骯髒和不堪。
一輛賓利停在城郊鄉間的路邊。大雨帶起的泥水把白色的車身濺得有些不堪入目。
林天昊坐在車的駕駛位裏,雙手緊握着方向盤。雨刷調到了最高檔,然而那高速的擺動還是快不過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袁晴坐在車的後座,戰戰兢兢地問道:“天昊,他會來嗎?”
“閉嘴,不要多話。”
林天昊的眼神四處遊移,不停地掃視周圍,生怕有什麼危險突然出現。整個人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動彈不得。
忽然,賓利的車門被打開,一個穿着黑色雨披的身影跳上了車。
雨帽幾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可黝黑的臉上那道顯眼的刀疤依然清晰可見。
“林總。”
男人擡起冰冷的雙眼,脣邊勾起似笑非笑的譏諷。
這讓林天昊不寒而慄。
大概是男人本身的殺氣震驚到了後座的袁晴,她驚得捂住了嘴巴,恐懼佈滿了她的雙眼。
男人往後一瞥:“呵,林總還帶了個幫手,想從後面弄死我?”
林天昊急忙解釋:“你誤會了黑刀,這是我夫人。多個人幫我們打掩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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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黑刀的男人輕蔑地歪了歪嘴:“林總也不要打什麼其他主意,我手頭的錄音證據還在。若是我今天沒有活着回去,我兄弟自然會幫我交給警察。”
“沒有沒有,在黑刀大哥面前,我哪兒敢啊,我也是守信用的人。”林天昊唯唯諾諾地奉承道。
“錢呢?”
“在後備箱的行李箱裏,直接打開取走就行。”
黑刀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那就謝謝林總了,以後錢不夠花了再找你。”
話音剛落,黑刀打開了車門,走到後備箱,單手托出行李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莊稼地裏。
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不過十幾秒,把袁晴看得瞠目結舌。
裝着兩百萬的行李箱,少說也有四五十斤,黑刀可以單手毫不費力地舉起,那力道非同一般。
林天昊覺得一切有些不真實。他看着副駕駛座椅上男人留下的水漬和污泥,緊緊鎖起眉頭。
“天昊,雖然兩百萬不是什麼大數目,但是他以後如果沒錢了就來這麼訛一筆,天王老子也抗不住啊,況且我們林氏現在……”
袁晴話沒說完,就被林天昊打斷了:“你以爲我不知道?還用你說?!”
“那怎麼辦,這個黑刀又把證據交給了別人,也不能弄死他……”
林天昊輕哼一聲:“到底有沒有證據還不知道呢…”
“那……?”
“先不提這個,林嘯那臭小子和蕭桐羽怎麼樣了?”
袁晴往椅背上一躺,有些無奈:“他放棄了。前陣子不知道被誰揍了,還不肯報警。”
這件事情林天昊知道。他當時就懷疑,能讓林嘯堅持不報警的,那把他揍了的人很有可能是季允澤。
蕭桐羽,果然不簡單。
見丈夫沒有說話,袁晴繼續問道:“天昊,蕭桐羽到底有什麼祕密,如果只是她手頭的財產,你也不至於堅持要兒子和她在一起啊。”
果然妻子還是瞭解自己的。林天昊低聲道:“這個你先別管,以後再說。”
說完,他發動了汽車。
……
林宅。
喫晚飯的時候,林天昊和袁晴就顯得有些不同尋常。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卻互相不停地在使眼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林嘯全部看在眼裏,也沒有多問。
到了下半夜,突然聽到樓下的動靜,他悄悄起身,看到林天昊和袁晴拖着一個大行李箱,鬼鬼祟祟地出門。
這一系列超乎常理的行爲,必有蹊蹺。
本想跟上去看看他們去了哪裏,但大半夜的開着自家的車堂而皇之地跟在他們身後未免也太扎眼了。最後林嘯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趁父母不在,他潛進他們房裏,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
雖然林嘯心裏大抵明白,如果有什麼關鍵性的證據,自己的父親絕對不會明晃晃地放在自己房間的抽屜裏,但他還是想試試。
王律師的那句懷疑林家的話,至今環繞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他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父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人就是那麼矛盾的物體。一邊不願意相信,一邊還在拼命尋找證據證明父母有罪。
突然,抽屜底部的一張照片映入了他的眼簾。
照片中,林天昊,袁晴,林嘯還有蕭桐羽正坐在餐桌邊,對着鏡頭微笑。
好像是爲了慶祝林嘯當時高考成功而拍的照片。照片裏的蕭桐羽還在上高中,她穿着藍白校服,有些嬰兒肥,戴着大大的眼鏡,留着一個傻傻的蘑菇頭。
現在的蕭桐羽除了瘦了很多,摘了眼鏡留了長髮,變得洋氣會打扮之外,和高中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
林嘯記憶中的蕭桐羽,永遠穿着那身洗得發白的校服,幾乎沒有好看的新衣服。
仔細想來,這大概是蕭桐羽到了林家之後唯一一次的四人合照了。
林嘯拿着照片,呆呆地在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樓下的開門聲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把照片收進口袋裏,向樓梯走去。
“爸,媽。”
聽到兒子的聲音,林天昊和袁晴嚇了一大跳。
兩人驚恐地擡起頭,看到那道頎長的身影正站在樓梯口看着他們。
“你們去哪兒了?”
林天昊有些驚魂未定:“啊,我們出去逛了一圈。”
“半夜?下大雨?”
袁晴趕緊接話:“是啊,媽胸口有些悶,拉着你爸出去透透氣。”
話音剛落,一道沉悶的雷聲如大炮的轟鳴,把她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林天昊撫着悸恐的胸口:“林嘯,沒什麼事就去睡吧,明天一早公司還有會…”
“爸,媽,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袁晴趕緊否認:“沒有兒子,你想多了。”
話雖這麼說,她的眼神卻不禁四處飄蕩,不敢正視林嘯。
林天昊的臉色不太好:“林嘯,你有空疑神疑鬼的,不如想想公司的事情,或者把蕭桐羽搞到手也行。”
一股怒氣瞬間衝上林嘯的頭頂:“爸你腦子還清楚嗎?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打桐桐的主意?現在會變成這樣,我們三個人都有責任!”
林天昊吼道:“林嘯!你怎麼跟我說話呢?!是誰把你養成這樣的?!沒有我們林家,當初蕭桐羽會看上你?!”
林嘯輕哼一聲,語氣裏滿是不屑:“如果能得到桐桐,我寧可不姓林。”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