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望、聞、問、切
蕭令月蹙緊了眉頭,不敢多碰。
這麼嚴重的淤傷,連她都是第一次見到,顯然是後背遭受重力衝擊導致了。
淤傷表面滲血,一般是因爲表皮的毛細血管破裂,血液往外流。
但這還不是重點。
最麻煩的是,過重的外力衝擊很容易造成內臟受損。
在戰北寒本人沒意識的情況下,蕭令月也無法詢問他的具體感受。
她不敢耽誤時間,急忙給他做檢查。
沒有現代高精尖的醫療設備幫忙,蕭令月只能採取最原始的檢查方法,也就是中醫裏面的望、聞、問、切。
望,指的是觀察病人的氣色。
聞,指的是聽聲息,包括呼吸和心跳,現代醫生用的聽診器也是屬於“聞”的一種。
問,則是指詢問病人的症狀,以及感受。
切,就是指切脈,從脈象上進行判斷。
這四種方法合起來稱作中醫四診。
可以根據情況進行調整,最後把檢查出的四種結果整合起來,就能得到比較準確的診斷。
因爲戰北寒昏迷不醒,周圍光線又太差,“望”和“問”暫時都用不上。
蕭令月便先給戰北寒診了脈,隨即又轉到他身前,貼在他胸口上仔細聽胸腔音。
男人的心跳聲明顯比正常時候減弱了很多,心率跳動也很不規律,時快時慢,隱隱還有雜音。
“難道是心臟出了問題?”蕭令月擰緊眉頭。
內臟受傷是最難治療的傷勢。
難就難在,很難
判斷受傷位置。
因爲傷在體內,不在表皮,肉眼看不出來,只能摸索着去判斷。
人/體內有多種器官,位置又緊挨在一起,任何一種受損都有可能引發不同的反應。
在沒有醫療器械幫助的情況下,全靠個人經驗來判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現誤診、誤判的情況。
蕭令月一番檢查下來,仍是不敢輕易下定論。
但可以肯定的是,男人/體內一定有內出血的症狀。
當務之急是先止血。
蕭令月在自己身上翻找起來。
她一向有自己製作傷藥、並隨身攜帶的習慣。
連北北身上都準備了不少。
這種關鍵時刻能用來保命的東西,任何時候都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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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裝藥的荷包一直被我貼身放着,否則又是打架又是山崩地陷的,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去了……”蕭令月掏出了兩個荷包,心裏慶幸不已。
荷包裏裝的是拇指大小的竹管,裏面是中空的,裝着各種不同的藥丸和粉末。
功效也不一樣。
蕭令月打開聞了聞,從其中一節竹管裏倒出一粒暗紅色的小藥丸,直接塞進了戰北寒嘴裏。
這種藥丸就是專治內外傷出血的,她費了不少功夫才研製出來,具有很強的活血化瘀、止血消腫的功效,還能在一定程度上促進骨痂生長,加快骨折癒合。
相當於是內外傷的萬金油了,用了肯定不出錯的那種。
服下藥丸後,蕭令月又趴在男人胸膛上聽了聽胸音,隨後馬不停
蹄的開始檢查其他地方。
男人身上比較嚴重的傷勢,一共有三處。
首先是後背的淤傷,面積大,創傷深。
其次就是他左側肩膀處。
蕭令月看到了一個貫穿式的傷口,像是被弩箭射穿,從肩膀前側貫穿到後肩,留下了一個幽深的圓形創口。
這種貫穿傷很難止血,因爲創口實在太深了。
戰北寒受傷似乎有一段時間了,傷口裏有很多灰塵之類的髒東西,必須清理才能上藥,否則十成十會感染髮炎。
“幸好,弩箭上沒有抹毒藥,也避開了肩胛處的骨頭,差點就劃傷大血管了!”蕭令月輕輕按着傷口邊緣檢查,看着近在咫尺的頸部血管,不由心有餘悸。
傷口現在還在流血。
蕭令月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比較乾淨的內襯衣料,先把傷口紮緊,減緩血液流速。
第三處比較嚴重的創傷,出乎意料的,在男人的右手手背上。
從手背到小臂的最外側,大片血肉模糊的傷口,就像是在地上狠狠摩擦過一樣,最嚴重的位置隱隱看得見骨頭。
傷口裏面有許多細小的碎石、木屑,表面一層沾滿了泥土和灰塵,看起來慘不忍睹。
一看就知道有多疼!
蕭令月輕輕嘶了一聲,託着男人的手臂,蹙緊了眉心:“這是怎麼受傷的?”
戰北寒是習慣用右手的。
一般情況下,他用右手握劍,很難傷到右臂和手背上。
這些傷又是怎麼來的?
蕭令月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
忽然想起,在她和戰北寒摔下淺坑的時候,她似乎感覺到,男人的手護住了她的後腦。
難道就是那個時候擦傷的?
心臟像是有微弱的電流竄過,蕭令月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戰北寒伸手護住了她,他們一起滾下去的時候,她被護在下方,後腦很容易撞擊到地上的碎石,輕則腦震盪,重則一個血窟窿,說不定當場就沒命了!
那種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連蕭令月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戰北寒卻意識到了這種細節。
最後的結果就是,她平安無事。
男人的右手墊着她的後腦,狠狠在地上擦過,幾乎磨掉了一層血肉。
差點就見骨頭了……
蕭令月抿緊了脣,眼眶有點發酸。
她看了看男人閉目沉靜的俊美側臉,又仰頭望着天空,眨了眨眼睛。
現在不是放任情緒的時候。
蕭令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頭望向四周。
——她需要乾淨的水,還有火光照明!
戰北寒的傷口必須要清洗,那麼多髒東西留在傷口裏,拖延時間越久,感染髮炎的機率就越大。
一旦炎症加重,在沒有抗生素的古代,很容易引起各種併發症。
高燒把人活活燒死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蕭令月身上有治療外傷的藥,但是傷口不清理,上藥也毫無用處,她還需要火光照明,否則這麼昏暗的環境,即使有水也很難將傷口清理乾淨。
蕭令月沉靜的目光巡過四周,一片狼藉的山崩現
場,除了她和戰北寒外再無人影。
黑衣人、公羊謙,還有土匪頭目都不知去向。
之前倖存的那個男人也不見了,不知是不是被埋在了石頭底下……
以蕭令月現在的體力,還要顧全戰北寒,根本無力施救。
她從周圍找了一塊乾燥的木頭,用隨身匕首鑽了一個小孔,又削下一些木屑塞在孔裏,用木棍飛快的旋轉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