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竹時刻關注着後面緊追不捨的車輛,直到過了收費站,看到早已經售後在道路兩遍的警察,這才稍稍松下口氣來。
看見車裏的情況,警察也被嚇了一跳,獻血染紅了車門和座椅,而白謙的肩頭上竟然還插着一把刀,後座上的男人鼻青臉腫,一看就是經歷過一場非人的暴揍,唯獨前面開車的女士看起來安然無恙。
“先生,我們必須得先送您去醫院。”
大量的失血讓白謙臉色慘白,意識也逐漸開始模糊,但面對警察的話,他還是使出全力地搖了搖頭:“我不能去醫院,我女兒還在等着我去救她,她有危險!”
“您的女兒我們會去救,我們會安排您和這位先生先去醫院就醫。”
聽聞自己也要被送去醫院,時言也不願意了。
“他傷得比較重,送他去醫院吧,我就算了,我這都是皮外傷……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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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話沒說完,就咳出一口血來。
周強的小弟們可不是喫素的,一個個都養得身強力壯的,被那兩個滿身肌肉的大漢暴揍了一頓,傷情顯然不會只是皮肉傷那麼簡單。
這時,警察提前聯繫的醫療車已經趕到了高速口,正在掉頭往這邊停。
同一時間,周強等人的車子也接二連三地通過了收費口。
警察們迅速上前攔截,很快,就看見周強舉着雙手從車子上走了下來。
時言看過去的時候,發現周強也正盯着自己,那陰翳的目光讓他心底莫名的生出一陣寒意。
好在只是片刻,周強就收回了視線,一臉討好地看向攔停他的警察。
“警察叔叔,我們就是一個娛樂公司,集體出來搞團建的,不認識您說的報警的什麼人,也不可能帶什麼道具啊,您是不是弄錯了?”
黎曼枝心裏焦急得厲害,她本要說什麼的時候,迎面接了周強一個眼神,才忙收了神色低下了頭。
周強畢竟是混了幾十年社會的人,在時言被白謙救走的那一刻,就已經想到了他們會報警的這一點,所以在上車之前,他已經叫小弟們把身上的刀具統統都留了下來。
時言他們或許可以報警,但沒有證據,警察也不會拿他們怎麼樣。
倒是那時言和白謙,一個比一個傷的重,再不去醫院,估計小命都要有危險。
只要他們過了警察這一關,抓到時夏那基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朝黎曼枝使的這個眼色也落在了時言的眼裏。
畢竟是和周強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的人,時言對他的瞭解的一點都不比黎曼枝差,意識到周強的打算,他趕緊開口舉報。
“這位是獵豔酒吧的老闆,我實名舉報他在利用酒吧做掩護,私設地下賭場,這些人都是他養在賭場員工和打手!”
說罷,他直接掏出了手機,翻開視頻相冊後,拿給警察看。
視頻的都是偷拍的,雖然光線昏暗,畫面也不清晰,但通過聲音很容易判斷出視頻中的一夥人明顯是在賭錢,要命的是,其中聲音最大的那一嗓,儼然和周強的聲線一模一樣。
有證據在前,警察也就有了抓捕周強回去調查的理由。
作爲舉報人,時言肯定也要跟去警局錄口供,在上車之前,他走到江玉竹的面前交代。
“再過個五分鐘,會有一封定時郵件發送到你的郵箱,記得查看。”
說完,就轉身走向了警車。
周強眼見情況不對的,私設賭場可不是小罪,弄不好進去個幾年的,想起剛剛在車上黎曼枝的話,白謙此番回來只怕是要和白禮臣搶奪白氏……
他這一進去,幾年後回來還不知道會是怎樣,但要是他的兒子能順利的接受家產,他就算是進去蹲個幾年大牢,出來也是白家家主的親爹!
時間太過短暫,容不得他多做思考,在手腕被銬住的前一秒,他衝到了白謙的跟前,一把拔下插在他肩頭的那把匕首,直直地就朝着白謙的右胸紮了過去。
他是計算過的,這個位置是肺,救治及時的話白謙是死不掉的,那樣他也就是個殺人未遂的罪名,大不了多蹲個幾年,而白謙本就在那場大火裏傷了肺,再捱上那麼一刀,只怕後半生都只能全力養病,再無接管公司的可能。
可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把時言這個恨他入骨,又對他了如指掌的時言算進去。
從他看向白謙的那一刻,時言就意識到了他的想法,幾乎是同時的他也朝着白謙跑了過去。
在周強拔下匕首的那一刻,他及時的擋在了白謙的身前。
周強看見時言的那一刻,想要收手已經來不及,長長的匕首就那麼直直的扎進了的時言的胸膛。
溫熱的鮮血噴灑而來,白謙不顧自己肩頭的疼痛,伸手想要扶住朝着地面滑落的時言,可他的手臂完全沒有力道,時言還是重重地落了下去。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的嘴角突然浮起一絲弧度,嘴脣一張一合。
白謙俯下身去,才聽見時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出的話語。
“對,對不起……”
警察迅速把周強按在了地上好手銬,目睹了這一切的黎曼枝意識到周強失敗,突然癲狂地大叫了起來。
“白謙!白謙!求求你,桉桉快要死了,求求你救救她!”
“救她?憑什麼?你害了思思一家三口,這就是你該有的報應!”
江玉竹目睹了剛剛驚心的一幕,人此刻也被怒火佔滿,毫不客氣對黎曼枝開口大罵。
黎曼枝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她死死地扒着車門,朝着白謙的方向大喊着:
“桉桉可是白顯的女兒,求你看在白顯的面子上,救桉桉一命吧,她人已經昏迷,醫生說再不能接受骨髓移植,她就要徹底離我們而去了……”
白謙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時言的面龐上,也不知他有沒有聽到黎曼枝喊叫的聲音。
直到被塞進警察,黎曼枝都還在不停地大喊着。
這邊醫療人員也趕到了白謙的面前,他們先把時言擡上擔架,白謙雖不願去醫院,可匕首的拔出讓他再次大量的出血,已然沒有了拒絕的力氣,很快也被擡上了醫療車。
很快周強的小弟就被悉數押上了警車,路面上的血跡也被徹底清理,高速口又恢復了平日裏的模樣,就像是剛剛的一切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
時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她想要起牀,可剛一用力,腹部就傳來一陣劇痛,額頭上迅速溢滿汗珠。
緊接着一個關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思思,你醒了?你不要動,你剛做了剖腹產手術,不要扯到了傷口。”
時夏這纔看見周圍的環境的,這應該是個單人病房,但眼前這個陌生的中年男人是誰?
還有,他叫自己……思思?
他是不是認錯人了?
白謙對上時夏疑問的表情,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還沒有告訴她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可能有些不可思議,但我必須要告訴你,你是我的女兒,白禮思,二十年前,我本以爲你和你的母親一起命喪在了那場大火裏,沒想到你們竟然被時言救下了。”
時夏聽得一頭霧水,事實上此刻的她也全然沒有心思聽白謙說這些。
有了剛剛疼痛的經驗,這次她放緩了動作,可稍稍一使力,還是痛得齜牙咧嘴。
白謙在一旁看得心疼,可又幫不了什麼,只能焦急的道。
“你想要幹什麼,你告訴爸爸,爸爸幫你去做。”
“爸爸……”想起電話裏周強的那番話,時夏心頭一緊。
聽見時夏叫爸爸,白謙眉頭舒展,但還沒等他高興,緊接着就聽時夏繼續道:
“我要去客來飯店,我爸爸有危險,我得去救他!”
白謙這才意識到,時夏口中的爸爸並不是在叫他,而是指的時言。
提起時言,白謙的心情也沉重了下來,面對時夏投來的焦急的目光,他深吸了口氣,道:
“你不用去客來飯店了,時言不在那兒。”
時夏眼珠快速的轉動,這纔想起剛剛男人的話。
“你是說我已經生產過了?孩子呢?還有,現在是什麼時候,我睡了多久?你怎麼知道我爸爸不在客來飯店,那他在哪兒?我要見他!”
“孩子在由護士照看,一男一女,是龍鳳胎,生產的時候你經歷了大出血,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距離你生產已經過去了三天,至於時言……”
說到這裏,白謙垂下了眼眸。
見狀,時夏更着急了。
“請您告訴我,我爸爸怎麼了?”想到那日電話裏傳出的時言的慘叫,時夏心底一沉,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他……是不是出事了?”
白謙沉重的點頭。
時夏心底一涼,眼淚倏地就滑落了下來。
“他……傷得很嚴重嗎?”時夏的語調裏已然滿是哭腔,說到這兒,她還停頓下來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容,“他在哪家醫院救治啊?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他?”
然而白謙的話,徹底地粉碎了她的幻想。
白謙望着這個受盡了苦楚的女兒,深嘆了口氣,才輕聲開口。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