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莚是被一陣香氣饞醒的。
周日本想賴床,不知哪飄來的香味一個勁誘她饞蟲往外鑽。
她揉著惺忪睡眼,捂嘴打著哈欠坐起。發了會呆,腳在床底下劃拉過來拖鞋。
景楠卿一手撐在大理石料理台上,小臂肌肉紋理賁起,一手提著細口咖啡壺,讓細膩的水流繞圈衝刷著濾紙。
白色陶瓷過濾器坐在胡桃木架子上,內裡咖啡粉在水中翻騰沉澱,湮沒在細碎的褐色泡沫下。
聽聞聲音,他抬眼看了剛醒的姑娘。
她站在門邊,嬌憨可愛。
“坐這等會,馬上就好。”
景楠卿轉身從多士爐裡抽出烤好的吐司,抹上吞拿魚肉碎和青椒圈,又從平底鍋裡鏟出美式炒蛋均勻覆在其上。
擠上蛋黃醬,再蓋一片吐司,一切為二,摞在白瓷盤中。
他端著帕尼尼半成品擺在餐桌上,說,“沒有grill烘烤機,先湊合吃。”
葉北莚抿了口手衝咖啡,咖啡豆的香氣被恰到好處的水溫烘出,沁入口鼻。
“還發燒麽?”
剛問完,她就氣急敗壞想咬舌頭。
面對她不經意流露的關心,景楠卿心情大好,笑著逗她,“這麽心疼我?”
姑娘不禁逗,紅了脖子將半張臉掩在馬克杯裡。
他咬了一大口吐司,誇自己手藝好,又說以後要多給葉北莚做早飯。雖然太複雜的不會,但是也要先解決她糊弄早飯的陋習。
“不是說愛一個人先抓住他的胃麽?”景楠卿笨拙又誠摯地說,“我也試試。”
他說吃了飯收拾出門,去遊樂場轉轉。葉北莚說那是小朋友去的地方。
“你也是我的小朋友。”景楠卿衝她揚了下巴,點點盤子裡的東西,“快吃。”
“這就算我們第一次約會了。”
葉北莚嚼著吐司,趕快咽下,著急辯駁,“你這人怎麽總強人所難?都說了我和你沒關系。”
“就算分手,也有始有終。”景楠卿說,“生活要有儀式感。”
“那離職需不需要儀式感?”葉北莚脫口而出。
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說出自己從未想過的事情。景楠卿警覺地問,離職?
“嗯。”
葉北莚眼神飄忽,猶豫道,“也不是……最近總有獵頭想挖我。好幾個機會給出的薪資更誘人。”
看景楠卿臉上晴轉陰,她又說,“我很感謝鹮因。是鹮因的栽培讓我迅速成長。”
如果葉北莚離職,他就真的沒有理由再纏在她身邊了。姑娘不開口接他的表白,他掉進自己挖的坑,自食其果。又急不得。景楠卿像茶壺倒餃子,說不出心裡這般彎彎繞繞。
他問,“你真舍得離開我?”
“同事之間,終歸有感情。”葉北莚公事公辦口吻道,“只是天下沒不散筵席。”
姑娘穿著睡衣,當著他面露著白花花半片胸脯,吃著他做的早餐,卻和他講同事感情。景楠卿終於感受到了被玩弄和吊著的難受。
“鹮因的年終獎什麽時候發?”
鹮因老板臉色已經從陰霾轉成冰雹橙色預警,她仍舊就事論事,不夾雜任何私人感情。
“過了年。”
“那正好。我結完了手頭項目,拿完獎金,在鹮因就差不多一年了。這時候跳槽,簡歷也不算花。”
“你可真敢,葉北莚。”景楠卿終於忍不住,直呼她大名,“你在老板面前明目張膽說跳槽。不怕我扣了你獎金讓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怕!”葉北莚打了個小小的飽嗝,抽出濕巾擦嘴,“怕死了。”
她勾著唇角,起身往浴室走,“資本家翻臉不認人,什麽手段都敢用。我區區一個打工人,可真的太怕了。”
洗漱妥當,從浴室出來時,景楠卿正拖著吸塵器蹲在沙發角那裡,仔細打掃沙發背面和下面的死角。
葉北莚說,你放那,不用你乾。
真空壓縮器嗡動,噪音很大,景楠卿回頭大聲問,什麽?
她乾脆不再重複,扯來乾毛巾邊擦頭髮邊往臥室走。
桌上的電話剛好熄滅,葉北莚抓起一看,連續兩個未接來電,是同一人。
她心有顧慮望了眼客廳裡乾活的男人,悄聲帶上門,走到窗邊,手攏在話筒外,輕聲道,“喂?”
小老頭問,Yann,你說話不方便?
還行,您講。
“那邊的合夥人已經給我消息了,很歡迎我們的加入。下一步HR會和你談薪資待遇。我提前幫你做了爭取。”
葉北莚連聲感謝。又說,“我計劃年後拿了獎金,就和公司提離職。”
小老頭說,“明人不做暗事。我會和景總開誠布公地講。鹮因塑造了你我,但我們也渴望更大的平台。”
話筒那邊微頓,小老頭接道,這麽說好像給你畫餅,不過我確實很賞識你。以你的能力,可以勝任高級分析師或者項目經理。過去那邊,有幾個pre-IPO的項目,我打算請你來lead。
葉北莚受寵若驚,雖然上司看不到,她卻也恭敬地彎腰點頭,謝謝已經說麻了。忽然又想到蕭緒允的話。
很缺愛吧?為什麽總是弱勢用詞。
小老頭反覆強調這都是你爭取來的,你實力應得。葉北莚終於放平心態,平和接受,好,我不辜負您的提攜,也本著職業精神,在鹮因站好最後一班崗。
最後兩字剛落,外面吸塵器關閉。
刹那間她的聲音透過門板,景楠卿聽得清清楚楚。
葉北莚收了線,換好衣服,剛拉開門,景楠卿沉著臉問,“最後?”
“麻煩您禮貌些。”葉北莚瞥他,“偷聽別人打電話,不符合您身份,景總。”
不確定景楠卿知道了多少,反正她也坦蕩。
男人打開行李箱,在一旁換衣服,她擺開化妝鏡,簡單護膚。
“昨晚和你說的那些話——”景楠卿拉開衛衣,兜頭套進,“可以給我一個回復麽?”
“你說太多,不記得。”
他換了深綠色連帽衛衣和米色運動褲,站在她身後,從鏡中看她,“寶。”
景楠卿摸摸她的發頂,傾身貼在她耳側,磁性的男聲漫入耳骨。
“你對我就沒有一點心動麽?”
葉北莚指腹微偏,美瞳從眼眶掉了下去。
她躲著男人灼熱的氣息,低頭整理瓶瓶罐罐,“憑什麽遊戲規則你說的算。”
景楠卿眉骨微攏,沒理解她為什麽這麽說。
葉北莚乾脆也不戴美瞳了,拿起桌角的框架眼鏡。
“你想獲得答案,就拋出問題。而當你不想承擔責任時,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男人後退半步,看著咄咄逼人的姑娘,“你誤會我了。我沒這樣想過。”
“說我喜歡你,在一起,很難麽?”
葉北莚豁出去了,把心底的埋怨委屈一股腦傾瀉出來,“總是給一點甜,又夾著苦。遲到的深情,狗都不要!”
景楠卿聽出了弦外音,他握著她肩膀,驚喜道,“原來你也期待過。”
“我摸不清你的想法。我們在一起那麽久,你還是說你單身,我也忐忑。”
葉北莚冷笑,“也?別一句話又把自己誇了。”
“你忐忑?昨晚那些話怎麽不挪到之前去說?”
她句句反問,“現在你說愛我,就要我答覆。我的愛就這麽被動,這麽廉價麽!”
“怎麽又扯上廉價了!”景楠卿有點懵。
他跟不上姑娘的邏輯。
葉北莚拿起景楠卿的東西,連著行李箱和人一起往門外推。
“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想阿姨剛去世,我又惹你不高興,你心情可能不好。要麽你想吃什麽,我們去拔草。”
“我才不是豬!只知道吃。”
“我是。”男人看著在懷裡撒潑的姑娘,無奈,“你陪我出去逛逛。”
“出去!”葉北莚把男人和行李扔在門邊,“滾回你家。”
景楠卿拉著她手不放,“沒有你的房子,再大都不是家。”
葉北莚頓滯,捂著小腹皺了下眉,甩開他,“滾。”
“莚莚。”景楠卿壓低聲音,把人桎梏在胸前,“你是不是來好朋友了,身子不舒服?我們不出去了,我在家陪你。”
“不要你陪!”葉北莚踩著男人的腳,趁著他吃疼,逃出懷抱,砰一聲關上門。
景楠卿臂彎掛著外套,還穿著酒店一次性拖鞋,狼狽站在走廊上,鼻尖前是冰涼的鐵門。
算算日子,是她生理期。也不怪她莫名任性亂狙。
撓撓寸頭,他寵溺又自嘲地笑。
話都到嘴邊了,小東西還鐵齒不承認。也好,讓他也體驗抓心撓肝的感覺。
胡侃問他有沒有被丘比特神箭擊中的感覺。那時他覺得這問題無聊,人就在身邊,醒來抱著,睡時肏著,日複一日,說什麽情情愛愛,這不比空中樓閣虛無縹緲的漂亮話來得實在。
而如今,他突然被箭擊穿心臟。
亟需姑娘一句肯定答覆,來修複彌補這汩汩流血的傷口。
葉北莚靠著門板,腦子亂哄哄。沒聽到腳步,知他也立在那沒走。
下腹傳來隱痛,什麽東西滑出體內。
她趕緊跑去衛生間。果不其然,剛才洗澡時還相安無事,現在好朋友突然造訪。等等,她拿著棉條坐在馬桶上,暗忖,景楠卿怎麽會記得她的生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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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蘆:周末愉快~
大概還有三萬字左右完結,明天后天連續爆更,周日正文完結!
正在碼番外,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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