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了當。
坐在牀上的亞瑟看到宮幽墨,已經幾乎猜到,此時此刻站在這裏的宮幽墨應該是瞭解自己身體情況。
黑暗中,亞瑟微微的嘆了口氣,聲音有些落寞,“我中毒了。”
宮幽墨捏着煙的手一頓,目光銳利的看着亞瑟,“什麼?”
是不是她幻覺了?
眼前坐在她面前的是宮翎燁,而不是亞瑟。
中毒?
這是一件多麼難得看到的事情,居然會發生連續發生在她的身上。
老天,你是有多愛開玩笑。
黑暗中,亞瑟微微的笑着,那聲音帶着淡淡的暖意,“再注射兩枚解藥就差不多了,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爲不希望你擔心,反正……它很快就會好的。”
讓宮幽墨原本忐忑、不安,帶着痛苦的內心稍稍放了下來,她追問,“你怎麼會中毒的?”
亞瑟輕描淡寫,“被人暗算了。”
宮幽墨微眯眼眸,“所以你昏迷了?”
“是的。”
宮幽墨微眯眼眸,“路易斯·徳?”
“不是,小人物,是我做事還不夠仔細,所以被暗算了。”
黑暗中,宮幽墨於抽了一口煙,看着身處黑暗中的亞瑟,“是嗎?”
此時她看不清楚亞瑟的表情,只隱約看到黑暗中有個人坐在那裏,他的眼睛似乎是白色,但是宮幽墨又不確定,因爲當時亞瑟的位置很黑,可見度實在太低。
亞瑟的聲音依舊溫暖如舊,“你先回房睡覺,我明天來看你。”
宮幽墨眉頭微挑,“回房?”
“你的房間還在那裏,每個禮拜我都會安排傭人過去打掃。”
這麼多年來,他隨時都有一種你會回來的感覺。
所以房間一直留着。
冬天換上了厚實的杯子。
夏天換上你喜歡的竹蓆。
牀具的顏色是你喜歡的,佈置都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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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宮幽墨點頭,然後熄滅手裏的煙大步離開。
門口安吉就坐在那裏,她對宮幽墨的開門有些唯恐不及,嚇了一大跳,隨後有些尷尬的看着她。
宮幽墨沒有說什麼,只是看了一眼安吉,隨後轉身離去。
那背影高挑修長令安吉羨慕。
她還有腿的時候就沒有宮幽墨高,腿也沒有她長,身材更沒有她好。
而如今更是如此。
“進來。”在安吉發呆的時候,屋裏亞瑟輕輕的說道。
安吉回過神,苦笑着推着輪椅進屋。
屋裏帶着一絲香水的味道與菸灰。
那都是宮幽墨留下來的,這個霸道的女人離開的時候也霸道的將她的氣味留在了這裏,即使開着窗也沒有辦法立刻驅散。
亞瑟的聲音帶着一點淡淡的責備,“你告訴她實情了?”
安吉搖頭,“沒有。”
亞瑟安靜的看着安吉沒有出聲,顯然不相信,“……”
“她今天來找過你,見你沒有在就自己找過來了。”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安吉只聽到亞瑟的呼吸聲,一下一下一下的呼吸着。
那段時間緩慢得幾乎讓安吉感覺到每一秒的流逝。
“安吉,如果可以,請將中毒的這件事
隱瞞下去。”安靜之後,亞瑟開始輕輕的說着話。
安吉心痛的微微加大說話的分貝,“爲什麼?亞瑟,你知道這是你唯一延長生命的辦法。”
只要宮幽墨在,她陪着你,你就會有更多的存活時間。
爲什麼要那麼殘忍。
“謝謝你的關心,你只需要幫我隱瞞就可以了。”亞瑟已經無意跟安吉繼續說下去。
黑暗中傳來了“悉悉索索”人躺下去的聲音,接着房間安靜了,徹底的安靜了,只有窗外的蟲鳴聲,瞬間放大,成了房間的主旋律。
……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
也算是宮幽墨這段時間一直奔波勞累,能睡到自然醒的第一次。
睜開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宮幽墨就那麼安靜的看着,回憶起過去。
那段時間她就住在這裏,這個房間,靜靜的陪伴着亞瑟。
有時候他會請自己做事,而絕大多數都是她出去劫富濟貧,然後惹出了麻煩讓亞瑟幫着自己解決。
很單純,也很快樂。
她單純的愛着亞瑟,也單純的以爲亞瑟同樣單純的愛着自己。
就那麼一直單純的以爲着一直到……
一直到自己離開的那天。
她以爲亞瑟會拉着自己的手,要求她別離開。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亞瑟依舊微笑着,微笑着說出讓她悲傷的話。
他說外面的世界很漂亮,讓她多出去走走看看。
然後她離開了,一直到今天才回到這裏,住到了這個房間。
想不到……
宮幽墨睜開眼看着自己的四周圍,還是走之前的樣式沒有任何的改變。
沒有多一樣也沒有少一樣。
宮幽墨站起來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口的那盆花。
也許唯一改變的就是它了。
她走的時候它還是一棵只有三片葉子的小苗,而如今當她再次回來的時候,看到它已經長成了一棵枝葉繁茂的盆栽。
只是那狹小的花盆阻礙了它的成長。
一切她以爲還沒有改變,但是一切都已經改變得面目全非了。
“咔”門聲響起。
宮幽墨回過神看着亞瑟,他端着早點進來。
藍色的眼睛帶着笑意,一如既往的美麗、一如既往的溫和,讓她幾乎沉醉於這片藍色的海洋中。
亞瑟的眼睛早已被毒素腐蝕得變成了灰白色。
但是爲了隱瞞這一切。
包括他經常見面的爹地跟媽咪,沒有辦法亞瑟只能特定一副隱形眼鏡,來遮蓋這一事實。
當戴上它之後,亞瑟就變成了曾經那個溫暖的亞瑟,鏡子裏的那個如同殭屍、怪物一般的男子消失了。
亞瑟將點心放在桌上,“醒了?”
“恩。”
“你以前醒得很晚。”亞瑟將牛奶倒入玻璃杯中。
宮幽墨接過玻璃杯,喝了一口,目光又回到了那棵盆栽上,目光微沉,“我在外面一直都這個時間點甦醒。”
這麼多年了,很多人事,即使不想改變也被時間磨礪得被迫改變。
亞瑟目光憂傷的看着宮幽墨的側臉,微笑,“……”
是啊!
時間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繼續再看宮幽墨改變自己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