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遠的表情有一刻松動,泄露了什麽。他抿唇拉起她的手,走到長凳前。
舟若行手心全是汗,坐在鋼琴前前所未有的緊張。
南天遠站在一旁,“試試看。”
深吸一口氣,回憶過往的點滴,蔥嫩的指頭遲疑抬起,壓在琴鍵上。
哆——長長一聲。
舔了齒根,南天遠眸色變深。
只會用單個手指敲擊,有些笨拙,又執著,可愛的。
很短,小星星只需十幾秒。簡單旋律從指腹下傾瀉,她抬起手,怔怔望著鋼琴。掌心的汗密密麻麻沁出,甚至指腹都有些粘膩,粘在琴鍵上。
“很好聽。”他說,“再來一遍。”
舟若行難得聽話,這次放平了心,輕抬手腕又來了一遍。比上次流暢多了。
“再來。”南天遠坐在了長凳另一端。
身邊凹陷,他的體溫微燙,薄荷味和淡淡煙草襲進鼻腔。
哆哆嗖嗖啦啦嗖——她再來一次,一遍又一遍,聲音帶有記憶,氣味也帶有記憶,帶她在當下與八年後的時空裡不斷穿梭。
那樣靜謐的午後,兩人相擁在琴房的時光,什麽時候才能重溫。
南天遠本來兩年後要評職稱的,舟清朗也要退休了。舟笙歌說要給玄斐然一個驚喜的求婚告白。而她,也答應郭教練在暑假時候一起前往鄉村女足基地選拔。
他們現在怎樣,都還好麽。
她觸及了南天遠的秘密,她要告訴他,回應他,拆穿他。她不願再讓他一個人面對。如果夫妻需要風雨同舟,他為何選擇隱瞞。
她要赤裸裸去剖析,他到底什麽時候愛上了他。如果他不說,那她也不會告訴他自己的答案。
她發現,她可能比想象中更早上了他的賊船。
手指機械性重複,不知第幾遍後,南天遠緩緩覆上了十根長指,配上和弦。
粉白指甲,圓潤飽滿,指尖艱澀一頓。音符聲音逐漸脫離真實,空靈又深刻,在舟若行心中發出了空曠響亮的回音,每一聲都震得她胸廓疼。她不敢相信,雙手都在抖。
“接著彈。”他說。
指法亂了,她根本不知道要怎樣繼續。
淚水一滴滴打濕在琴鍵上,無聲滑落。
悠揚歡快的古典樂從兩人的手下,心尖飛出,穿過縫隙,飛到很遠,很遠。
或許這是一種錯覺,他們聽到的是八年後的聲音。是梅雨天的琴房裡,小夫妻繾綣在一起的合奏。樂曲從遙遠的地方穿過空間的差錯的齒輪,肆意落回他們心上。
重新生根。
哪個是因,何種是果。舟若行已經分不清。
呼吸紊亂,她不敢轉身,單單他坐在身邊,再次與他天衣無縫的四指連彈,就已經足夠衝擊。看他一眼,都是生命中難以承受之輕。
最後一個音節消散殆盡,極其安靜。
牛毛細雨簌簌落下,雨滴逐漸轉大。
一大滴雨砸在玻璃上,粉身碎骨,而後,更多水滴爭先恐後從玻璃窗劃過。
“什麽時候學的鋼琴?”
沒有回答。
南天遠清楚知道,在結婚以前,舟若行從沒摸過鋼琴。
舟若行捂住嘴,無聲抖動肩膀。
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拿她沒辦法。他垂手去握她的手。她甩開他,他又去追。
她狠狠打掉他的手,擦蹭臉頰眼淚,扭過頭。他乾脆把她攥在手心,十指鎖扣。
原來不止他一個人緊張,她的手心也是汗。
輕歎,南天遠把她拉過來圈牢在懷裡,“糯糯,你什麽時候來的?”
舟若行再也不遮掩,放聲痛哭,回抱他的脖頸,濕涼的臉貼緊他的面頰,“老公……”
情緒是決堤的壩,洪水湧泄,滔天濁浪,衝卷一切。
她一個勁往他懷裡鑽,抓皺了他的衣袖,哭聲逐漸轉為哽咽,後背起伏。
南天遠上下輕撫脊背,摸摸她發頂,又親親耳垂,等待她的平息。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雨什麽時候停的。
反正舟若行抬頭,就看到夕陽從暗藍色雲層裡投出了橘紅色的柔光。
她從南天遠身上起來,吸吸鼻子,“那你呢?”
“大概一周前。”南天遠回想道,“直到如今都難以置信,我們結婚紀念日那晚睡去,一覺醒來就回到了金祁路。”
說到這個,舟若行直了身子,噘嘴,手指點點他胸脯,“你和誰過的紀念日?”
“你。”
“我?我去年就回到這個鬼地方了。這半年多重新經歷一遍煉獄高三,生不如死。好你個南天遠,你跟誰快活呢?”
“在回答之前,你先說。”南天遠伸手抬起她下巴,視線相平,“我看你在這如魚得水,還勾了個高中男生上床?”
“那也……那也不是別人啊……”舟若行萎了,輸了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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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蘆:幸好有存稿,不然今天要放鴿子了
有點短小,抱歉了!
一切發生很突然,被封在辦公室,現在一邊嗑瓜子一邊看喜劇大賽
但並不開心
希望大家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