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趕上了酒店早餐尾巴。吃好了上山走到茶園,已經快中午。
太陽高掛,霧氣完全散去。
茶籠裡一點遮蔽都沒有,初春陽光雖不毒辣,刺到瞳孔裡也是明晃晃讓人睜不開眼。
景楠卿找茶園東家,借了兩個三角尖尖竹編帽和一個竹背簍,拉著葉北莚往小丘陵高處走去。
他一手牽著葉北莚,一手調皮拂過一排排茶樹。
“兩葉一心,你看。”景楠卿停下,彎腰扒開枝杈,掐下一頂嫩芽。
葉北莚看什麽都覺新鮮,接過嫩芽舉到眼前。
頂端兩片嫩葉剛破開,露出裡面的頂芽,嫩綠嬌俏。
“兩葉必須破開,這種沒露出頂芽的就不行。”景楠卿順手摘了一個反面教材給她看。
葉北莚信心滿滿,“簡單!”
她背上竹簍,像模像樣走在前面,一會彎腰,一會蹲下,或者邁開步子一腳在上一腳在下,穿插在茶籠裡尋找兩葉一心。
剛看覺得簡單,找了半天才發現合格品沒多少,太考驗眼力了。
走了半個小時,她隻摘了五六個頂芽,悻悻回頭。
景楠卿展開手心,把一小捧嫩茶放進她身後背簍裡。
“這麽快!”她詫異。
景楠卿撕開面巾紙包裝,抽了一張傾身擦去葉北莚鼻尖冒出的汗珠,“小時候幫家裡采茶,童子功還在。”
他朝上面一排茶樹揚了下巴,“他們才是采茶大師。”
葉北莚眯起眼睛迎著太陽望去,幾個采茶女工穿著工裝圍裙和長靴,手指快速在枝頭移動,手疾眼快,很快就摘完一排。
“你家裡種茶?”
“以前有自己的茶廠,後來把茶園賣給了別人,隻做成品茶生意。”
“在哪?”
“就這山腳下。”
葉北莚像是聽到驚天大秘密一樣,抬手打了景楠卿一下,“你怎麽才說!”
他有點委屈,“我說了。我就是在這長大的。”
“騙人!”
“昨晚我背你回民宿時候。你喝多了,還睡著了,我”
“好了好了!”葉北莚偏過頭,用帽子遮住臉,打斷他。黑歷史就不要重提了。
醉酒的次數不多,卻在景楠卿面前失態兩次。
如果說X夜場那次是馬失前蹄,那這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甘情願就被他吻上了。
他低笑,拽拽葉北莚袖口,“在我面前喝醉又沒什麽。渴不渴。”
葉北莚瞥了他眼,趕緊別開眼神,“內個……我想喝可樂。”
景楠卿點頭,轉身往下走,她站在身後跟了一句,大喊,“要冰的!”
“好!”
景楠卿穿了件藍白色T恤外套,內搭純白短袖,走在茶籠裡,說不出的清新乾淨。
真是見鬼了,剛才有一瞬,她看這個男人竟然有一秒鍾晃神。他好像不是商場上嘴毒不饒人精明強勢的資本家,而是宜家宜居的普通大男孩,也會溫柔體貼,帶她享受難得的假期。
心裡走神,腳下一虛,踩進了爛泥裡。
白色老爹鞋一圈全沾了泥巴。葉北莚皺眉,蹲下身撿了個枝杈笨拙地刮鞋幫上的爛泥。剛要起身,背後猛地一股力量剮到肩上的竹簍,將她掀翻在地。
竹簍被人往下拉,她跟著跌坐到地上,帽簷歪倒一旁,撞掉了眼鏡。
尾椎傳來鈍痛,她扶正帽子,仰頭看。兩熊孩子你追我趕從她身邊跑過。孩子媽媽見兄弟倆惹禍了,小跑上來,一個勁賠禮道歉,姑娘對不起,七歲孩子正是討狗嫌的時候,你沒事吧,我扶你起來。
葉北莚說,我人沒事,你快幫我找找眼鏡。
兩人貓腰在茶樹裡摸了半天,孩子媽愧疚地撿起斷了腿的眼鏡,這個麽?
鏡片碎了一個,眼鏡腿也折了。葉北莚歎口氣,是。
扶著腰一瘸一拐往下走,葉北莚擺弄著手裡殘缺的眼鏡,無語。人倒霉起來,喝口涼水都塞牙。
以她近視的度數,沒了眼鏡,兩米以內雌雄不分,五米開外人畜難辨。
走了沒幾步,看到一個寬肩窄腰清瘦高挑的背影,藍白T恤,站在茶籠裡悠閑打電話。
火氣騰就冒上,葉北莚歪著肩膀帶著腳上的泥走過去,一巴掌拍男人手臂上,“你買可樂買哪去了?”
男人收起手機,回身,“是你?”
陌生的面孔。
媽呀!社死現場,不僅認錯人了,還對人家拍拍打打出言不遜。
葉北莚沒臉活了,後退半步,“對不對對不起。”
等等,這個人說,是你。她應該認識他麽?
重新揚起臉頰,她為了看清眼前人,走上前踮起腳尖。
蕭緒允覺得這姑娘蠻可愛,靠這麽近,毫不羞赧,大膽打量他。雖然他知道自己很帥,但被赤裸裸的目光審視,也未免難堪。
他抬起手蹭了下鼻尖,輕咳一聲,“被你拒絕過一杯咖啡。”
“哦——”
葉北莚恍然大悟拉長語調,指著他,“馥芮白?”
他說,“我不叫馥芮白,我叫蕭緒允。”
蕭緒允目光向下落到葉北莚手上。手掌根滿是泥巴,還撕了一條口子。
“你的手破了。”他從包裡拿出創可貼。
葉北莚這才抬手細看,黑淖淖的汙跡中確實有個小口子,或許是剛才撐坐在地上被小石子刮破了。
蕭緒允伸手要幫她貼上。她說謝謝,我自己來。
單手試了好幾次,都貼不上。葉北莚乾脆用牙揭開創可貼背面的不乾膠紙。
蕭緒允說,我幫你。主動拿起創可貼,低頭小心翼翼貼在她手心的傷口上。
指腹在膚色無紡布上按了幾下,他問,“你一個人來這邊玩麽?”
“莚莚!”
景楠卿剛回來,就看到葉北莚和另一個男人挨得極近,那人還捧起她的手。
他拎著兩瓶可樂大步跨上來,一眼看到她手上的創可貼,“怎麽傷著了?”
急切地拿下她的草帽,從發梢開始檢查。溫暖乾燥的手掌摸過臉頰,攥住染了汙泥的手,“還傷哪了?”
葉北莚小聲說,“人家借了我創可貼。”
景楠卿這才仔細看蕭緒允。
兩個身高相差無幾的男人彼此注目,誰都沒說話。
磁鐵的南北兩極相吸,同級只會相斥。
這個人眼中流露的情緒和氣質,與他太像了。精明,強勢,果斷。
是遇到獵物果斷殺伐的胸有成竹。
景楠卿先禮貌地笑了,揚起嘴角,“謝謝你。”轉頭對葉北莚說,“寶,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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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葉北莚憋著嘴,悶悶不樂,“還傷著屁股了。估計要腫。”
景楠卿瞧著四下無人,貼過去賤兮兮說,“回去我好好給你揉揉。”
他揉,準沒好事。葉北莚嫌棄地躲開。
過了飯時,民宿後廚不忙。景楠卿憑記憶點了幾個昨晚葉北莚想吃卻沒來得及吃的菜。
民宿老板娘爽快地說好嘞,拐進廚房。
餐廳一半在室內,一半在室外。
此時暖風拂面,不冷不熱,正是最舒服的時節。白玉蘭大朵大朵地怒放,開滿整樹。
景楠卿拿了兩套餐具坐在室外木桌上,照例先抽出紙巾擦桌子。
葉北莚回房間洗澡換衣服去了,他要幫她看看屁股摔怎麽樣了。
她直往外推他,“你別跟著進浴室。”防他跟防狼似的。
景楠卿吊郎當站門口看她脫衣服,“幫你檢查檢查,看看屁股摔成了四瓣還是八瓣。”
“滾!”葉北莚飛出內衣甩在他腳下,鑽進浴室。
清風徐來,吹下一大片粉白色玉蘭花瓣掉進盤裡。景楠卿拾起花瓣,把玩在指尖,不知想到什麽,笑得一臉溫柔。
扣在桌上的電話嗡嗡振動,他翻過來看了來電,猶豫無奈。
手機從左手換到右手,來電斷了又響,響了又斷。
怪不得他那麽執著,準像她。遺傳的力量巨大。
隔了五分鍾,鈴聲又響。
景楠卿認命接起,還沒說話,對面先連珠炮一樣問了五六個問題。
直中要害。
他微駝著肩背,軟了脾氣,“……是……算是吧……但是,也不是……”
“是還是不是!阿景你少打馬虎眼,你是不是帶女朋友回來了?你帶人回來不見父母,女孩子會沒有安全感的!”
“人可能還不承認是我女朋友。”
“你好沒用,追女孩子呀,會不會?”
“也追了……吧……”
“你們現在哪?是不是住在阿花民宿。”
景楠卿就知道這巴掌大的地方,熟人網絡裡,紙包不住火。他望了眼後廚,鬼知道阿花老板娘什麽時候泄密的。
“我現在就過去。”
景楠卿慌了,這世上一物降一物,也有他怕的人。
他跳起來說,“媽,你可別嚇著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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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蘆:我來啦!昨天非常非常抱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後面仍舊穩定日更,而且有可能掉落雙更
謝謝大家豬豬!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