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雋臨又陷入了昏迷,戴着呼吸機維持生命。
林辭不敢在病房裏哭,而她也哭不出來了,他病倒的這些天,她每天以淚洗面,眼淚已流乾。
病房裏只有監護器的嘀嘀聲。
容家人又來了,充斥着厚重的悲傷。
容老夫人病倒了,容老在家陪着。
這時候,容?起和容京京被管家帶過來了。
他們一直不知道爸爸生病了,以爲在國外出差。
“媽咪,爸爸怎麼了?”容?起看着病牀的爸爸,喃喃發問,眼眶瞬間紅了一圈。
容?起今年十三歲,長了大高個,很像爸爸,已經透出穩重的模樣。
容京京今年十歲,像林辭,甜甜的很可愛,可現在也成了苦瓜臉看着爸爸。
一雙兒女,容雋臨都疼,親手帶了兒子三年,也帶了很多女兒。
“爸爸……”林辭看着都快有自己高的兒子,強忍着難過實話實說,“生了很重的病,你們好好看看爸爸。”
容?起和容京京瞬間哭起來,林辭抱住他倆。
容家人看着抱成一團的母子三人,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
曾經容雋臨是他們都嫉妒的人,可如今,他們卻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再也不嫉妒了。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好幾天,容雋臨依然沒有醒。
大家都以爲就這樣了,所以林辭一個人守着。
直到某一日她趴在牀邊睡着了,容雋臨緩緩醒過來,意識鬆散,世界都是軟弱無力的。
但他心裏一直惦記着個人。
“老…婆……”戴着吸呼罩的雙脣緩緩吐出字眼。
有心靈感應般,林辭一下驚醒起來看向他,見他真的睜開了雙眼,喜極而泣。
“老公,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問他話時,她順手按了鈴。
容雋臨看向她,眼神溫柔,嘴角微微上揚,眼角閃現薄光。
他再也不能擁抱最愛的人了,好難過……
“老…婆……”他又緩緩喚了聲。
林辭靠近他,雙手握住他一隻手,用力點着頭,臉頰貼着他手背,“我知道你在喊我,我都知道,你心裏一直想着我對嗎?”
容雋臨用盡力氣點頭,卻只是微微的動了下,虛弱得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科主任和護士長很快過來,來的是林辭從前的同事。
林辭鬆開他手想起身到一旁,他手指無力地顫動了動,想主動握住她手,她注意到了,再度用力握住他手,看着他笑。
我不鬆手,一直握着。
可是笑着笑着,她流下了淚。
容雋臨想幫他擦眼淚,可也只能想想。
醫生檢查完,無聲地對林辭搖搖頭,滿臉遺憾。
意思很明白,林辭哪會不懂,她側頭看旁邊的護士長劉姐,劉姐很懂的側耳聽,然後點點頭。
醫生護士很快離開了。
林辭坐回牀邊,低頭臉貼臉,轉頭又親親他額頭,一滴淚滴在他眼角。
“老公,前幾天兒子和女兒來看你了,等下他們也會過來的,你看看他們再……好嗎?”
再字後面差點失聲痛哭,林辭用力忍住,以平靜的語氣繼續說。
容雋臨豈能不懂,閉了閉眼表示“好”。
林辭開始流着淚跟他說起從前,拖延時間。
“老公,你還記得在國外的時候嗎?家裏還有你偷拍我的相片呢,我從來沒跟你說過,那時候我對你是什麼感覺,對不對?”
容雋臨又是閉閉眼。
“我當然是不喜歡你的啊。因爲我覺得你太有錢了,我不喜歡有錢人,爲什麼呢,因爲我媽爲了錢嫁進左家,她也想我嫁給有錢人,做豪門夫人,我就開始討厭特別有錢的男人,因爲不想嫁。”
“可是……如果有來世,我希望你還是你,我一定喜歡你,好不好?你要是太窮了,我也不會喜歡的哦。”
看着她的容雋臨想笑,可是實在笑不動,勉強扯動了下嘴角。
容家人都來了。
林青山林可儀也來了。
許家也來了些人。
許清北帶了兩個白頭髮頭套來,他給容雋臨戴到頭上,另一個由許聽蘿幫林辭戴上。
容雋秦將牀頭搖了起來,讓容雋臨坐起來。
坐起來的那一瞬,許久未坐起來過的容雋臨感覺頭暈,可是當林辭坐到身旁後,他的意志又清明起來。
“老公,我們……”林辭一陣哽咽,“我們白頭到老了,對嗎?”
容雋臨的頭被她轉過來,彼此四目相對,訴說着彼此才懂的深情愛意。
林辭在他額頭深情一吻,眼淚自兩邊眼角滾落,滴在氧氣罩上。
容雋臨微微眨眼,林辭懂他的意思,將他的頭輕輕轉去看在場的人,讓他一一看一看這些熟悉的人。
“步步,京京,快過來爸爸這裏。”許清北喊姍姍來遲的兄妹。
“爸爸!”
容?起和容京京穿過人羣來到病牀邊,氣喘吁吁地,眼淚瞬間潰堤大哭。
容雋臨看着他們,欣慰地笑了,忽然又將他們想象成了少年時的自己和妻子。
他的三個寶貝啊……
還有愛他的家人們……
爺爺奶奶,對不起,終是要你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容雋臨手指動了動,林辭立馬伸手,與他十指相扣住。
緩緩的,容雋臨閉上了雙眼,頭微微朝林辭那邊歪。
“嘀——”
監護儀的波浪紋,慢慢變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病房裏瞬間向起壓抑的哭聲。
…
葬禮結束後,林辭總是一個人待在一處。
一待就是一天,要不是宋媽提醒,根本不知道喫飯睡覺,容雋臨一走,她的魂兒也被帶走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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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雙兒女的話聽進一些,宋媽的話能聽進一些,誰的話似乎也聽不進一點,人也日漸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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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北和容雋秦眼見她這樣,再過不久就要隨容雋臨去了,不想看着孩子沒了爸又跟着沒媽。
他們便想了主意,造一個容雋臨出來。
於是,他們花了大價錢,用三個月整了個真人版機器人容雋臨出來,除了說話呆板一些,根本看不出來與真人有什麼不同。
當機器人容雋臨走進家門的那一刻,林辭的世界也有了動靜。
她看向那個像老公的男人,眼神緩緩有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