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了幾天，容雋臨從ICU轉到單間病房，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看着牀邊圍的一羣人，就是不見林辭。
他很不習慣，尤其是容乾真和蘇曼麗也在，怪不自在。
“爺爺奶奶，你們回去吧，我感覺很好。”
“三哥，我們都是擔心你，你好不容易出來，我們當然要好好看看你。”容黛代表所有人發聲。
容雋臨聽了，笑了笑，笑容裏有些病態感，“那你留下來，其他人都走吧，等會兒我想休息。”
容老和容老夫人一人一邊坐在牀邊，一前一後伸手摸摸他臉，因爲他，他們也精神不太好，一下子更老了。
“好好的，知道嗎？”容老夫人看着他的眼神裏全是慈愛和擔憂。
“奶奶放心，我過幾天就出院回家了。”容雋臨安慰，“到時候回家陪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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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騙奶奶？”
“真的。”
隨着容老容老夫人離開，其他容家人也都離開了。
只剩容黛在病房裏陪着。
“我老婆呢？”容雋臨問。
容黛開始發揮身爲親親小姑子的作用，大肆宣揚親親嫂子有多愛他。
“三嫂估計是不敢見你，怕你又像先前一樣不醒。你是不知道，你剛進ICU頭幾天，三嫂一天都不睡，撐到昏倒才睡了個覺，然後又繼續，但都被我們悄悄給她的食物裏或水裏放安眠藥，她這才睡一覺，三嫂愛得老慘三哥你了。”
聽着這些，容雋臨的心很疼。
若是放在平常，他會很高興聽見老婆有多愛他，可如今，他寧願她沒那麼愛他，這樣也就不那麼在乎，不在乎，就不會那樣折磨自己。
“你去找找她人，就說我想見她。”
容黛點點頭，起身出去。
容雋臨轉頭望窗外，陽光刺目，世界一片歲月靜好的樣子。
“三嫂，你快進去！”
隨着一聲關門聲響起，容黛在外面守着。
林辭不敢挪動腳進去。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他醒了自己很高興，可就是怕是見他一面少一面，她想逃避這種感覺，不見他就不會見一面少一面。
“老婆？是你嗎？”容雋臨輕喊，“快過來讓我看看你，我有多想你知不知道？”
聽出他聲音有絲哽咽感，林辭的心泛起疼意，深吸口氣走進去。
容雋臨看見她的那瞬就皺了眉頭，等她走近後，伸手拉她在牀邊坐下，手掌撫摸着她。
“才幾天就瘦這麼多，眼睛都凹了，不是約好了要好好喫飯睡覺的，你怎麼可以食言，嗯？”
要是他真走了，她成什麼樣他不敢相信。
看着他的林辭忍不住內心的傷心，低頭哭了起來，俯身抱住他，臉貼在他肩窩處，眼淚不斷往外流。
容雋臨想像以前那樣緊緊抱住她，可力氣大不如從前，只能溫柔撫摸她貼在胸口的腦袋。
“乖，別哭，不管如何，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你騙人……”
林辭一手緊緊揪住他身上的病號服，以前看病人穿，現在自己卻成了病人家屬，這轉變實在難以接受。
容雋臨微側頭，輕輕吻在她秀髮上，故意逗她：“幾天沒洗頭了？”
“哪有幾天？前天才洗過。”林辭立起坐起來，抓了把自己頭髮聞，“沒臭。”
見她當了真，容雋臨露出笑容來，“我沒說臭，我老婆怎麼聞都是香的。”
林辭露出幽怨委屈的眼神看他，“那你快點好，回家幫我洗頭好不好？”
“好。”容雋臨滿目寵溺地看着她，“老婆。”
“嗯？”
“老婆。”
“嗯。”
容雋臨張開手掌，林辭垂眸，伸手放上去。
“現在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他說。
她擡眼看他，眼裏又蓄了水光，不說話。
“好不好？”他又問。
知道自己不應他就不罷休，她點點頭，這一點，一滴淚自眼眶掉落。
容雋臨擡手以拇指腹拭着她眼下，心揪疼不已，“傻瓜，別哭。答應我，不管如何，都要好好的，好好喫飯，好好睡覺，好好生活，好好陪孩子長大。”
林辭的眼淚落得更兇，她轉開不看他，一個勁的流淚，他怎麼拭也拭不完。
這樣平靜又洶涌的約定，誰能不心痛。
容雋臨眼裏也蓄了水光，卻是笑着伸手拉她入懷抱住，低低在她耳朵上方說了句：“寶貝，記住我愛你。”
林辭閉起雙眼，豆大的淚珠自眼角滾落，她默默點點頭。
敲門聲響起。
“三哥，三嫂，許大哥大嫂來了。”容黛的聲音從外面響起。
林辭起身，被容雋臨拉着親吻了下雙脣，這麼久，她這才露出絲笑意來，回了個吻給他，久久才鬆開。
容雋臨看着她明明是笑，卻充滿哀傷，心裏有說不出的痠疼。
“我出去一下，老公你跟許總好好說說話。”
“好，真乖。”
林辭暗暗呼一口氣，強裝恢復如常地衝他輕噘一下嘴，嬌聲道：“也不看是誰寵出來的。”
容雋臨配合着她，笑着捏捏她臉頰：“當然是我。”
“我出去了。”
“嗯。”
他目送她出去的背影，恍神間與十年前的背影重疊。
林辭一出去，看見許聽蘿，忍不住又紅了雙眼。
許清北笑着安慰一句她：“會哭，說明下輩子還能遇見。”
“你煩不煩啊，快進去。”許聽蘿推一下他，轉頭抱着林辭哄，“我覺得有點道理，下輩子你們再繼續做夫妻。”
林辭想說不要，可現實容不得她說不要。
容黛小聲道：“三嫂，我聽說催眠可以忘掉痛苦的人和事，要是我三哥那啥了，你可以試試。”
“你討厭，我纔不要忘記你三哥。”林辭笑着打一下她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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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容雋臨和許清北隨意聊着，然後就聊到了託付上面去。
說到這上面，許清北心裏也難過，立馬打斷了他：“這種事不用你說我都會照顧嫂子侄子侄女，別整得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沒良心，半世哥們都做不到。”
確實做不到，容雋臨今年才四十五歲。
“那就來世……”容雋臨笑着說，淡淡的，停頓了蠻久才又繼續，“我感覺……”
下一秒，許清北看見他呼吸困難起來，慌得立馬按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