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霆野正跪在地上檢查防滑墊是否牢固,聞言擡頭:“醫生說前三個月最重要。”
他站起身,突然想到什麼,“對了,我得去趟書店。”
“買什麼?”
“育兒百科、胎教音樂、孕婦瑜伽…“他掰着手指數,“還有,我約了李梅明天來教你織毛衣。”
孟沅瞪大眼睛:“織毛衣?”
“我媽說的,”宋霆野難得地提起自己的母親,“孕婦織毛衣能靜心養胎。”
看着他認真的樣子,孟沅不忍心拒絕,只是走過去環住他的腰:“好,都聽你的。”
晚飯後,宋霆野伏在書桌前,認真地在超聲照片背面寫下日期和“6周”的字樣,然後鄭重其事地把它夾進相冊第一頁。
孟沅從浴室出來時,看到他正對着那張照片發呆,眼神柔軟得不可思議。
“這麼喜歡?”她擦着頭髮走過去。
宋霆野拉她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擱在她肩上:“我在想…他長得會像誰。”
“希望眼睛像你。”孟沅輕撫照片,“鼻子像我。”
“別,”宋霆野皺眉,“我的眉毛太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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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沅笑着親了親他緊鎖的眉頭:“我就喜歡你這樣。”
夜深了,孟沅在宋霆野懷裏沉沉睡去。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照在她微微揚起的嘴角上。
宋霆野輕輕將手覆在她的小腹上,那裏依然平坦,卻已經孕育着一個全新的生命。
“寶寶,”他低聲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是爸爸。”
第二天晚上,剛過九點,宿舍樓就已經安靜下來,只有走廊盡頭的公用電話亭還亮着燈。
宋霆野在電話亭前來回踱步,已經走了十幾個來回,手裏的硬幣被汗水浸得發亮。
“老宋,你再轉悠下去,地板都要被你磨出坑了!”路過的戰友笑着打趣。
宋霆野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他低頭看了看腕錶,這會兒才九點二十,父母應該還沒睡。
深吸一口氣,他終於拿起聽筒,投進硬幣,手指顫抖着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嘟——嘟——”每一聲等待音都像鼓點般敲在他心上。
“喂?”父親渾厚的聲音從聽筒那端傳來,背景裏還有電視新聞的聲音。
宋霆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爸,是我。”
“霆野?”父親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出什麼事了?”
在宋父的認知裏,兒子突然在非週末時間來電,必定有緊急情況。
“沒、沒事。”宋霆野握緊了聽筒,“就是有個消息要告訴您和媽。”
“等着。”電話那頭傳來父親放下聽筒的聲音和漸遠的腳步聲,“淑芬!兒子電話!”
“喂?霆野?”母親急促的呼吸聲傳來,背景裏還有鍋鏟碰撞的聲響,“怎麼了?受傷了?”
“媽,我沒事。”宋霆野不自覺地挺直了背,彷彿父母能透過電話線看到他的站姿,“就是…沅沅懷孕了。”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宋霆野甚至懷疑是不是斷線了,直到聽見一聲輕微的“噹啷”,像是金屬掉在地上的聲音。
“爸?媽?”
“我在聽。”父親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奇怪,像是哽住了什麼,“幾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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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查出來,六週。”宋霆野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今天去做B超,看到心跳了,特別有力。”
“哎喲我的老天爺啊!”母親突然尖叫起來,嚇了宋霆野一跳,“老宋!我們要當爺爺奶奶了!”
她的聲音遠了些,顯然是把電話拿開了,“你剛纔擦的那些軍功章呢?快收起來,到時候孩子來咱家玩,別再傷着他們。”
宋霆野忍不住笑了。他猜得沒錯,那聲“噹啷”果然是父親擦拭的軍功章掉地上了。從小到大,父親每週都會把那些勳章拿出來仔細擦拭,那是比任何家當都珍貴的寶貝。
“霆野,”母親的聲音又近了,“沅沅反應大不大?想喫酸的還是辣的?我明天就買票過去照顧她!”
“別,媽。”宋霆野急忙阻止,“沅沅說現在還早,她能照顧好自己。”
他頓了頓,“而且,您上次來,她緊張壞了。”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啜泣聲:“我知道…我知道她還在怪我。”
宋霆野的心揪了一下。
“媽,沅沅沒怪您。”宋霆野柔聲說,“她就是怕給您添麻煩。”
“添什麼麻煩!”母親的聲音突然拔高,“她肚子裏可是我大孫子。”
“也可能是孫女。”宋霆野忍不住提醒。
“都一樣!都一樣!”母親激動得語無倫次,“我得趕緊把那些毛線找出來…對了,老宋!你記得我收在哪兒了嗎?就是上回買的那個羊絨線!”
電話那頭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和父親無奈的嘆息。宋霆野能想象家裏的場景,母親風風火火地翻找毛線,父親則站在一旁,看似鎮定,實則耳朵已經紅透。
下一秒,父親粗聲粗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記得告訴沅沅,別喫生冷的。還有,走路小心臺階。”
宋霆野笑着點頭,儘管父親看不見:“知道了,爸。”
“把電話給我!”母親的聲音由遠及近,“霆野啊,我跟你劉阿姨學了新的毛衣花樣,特別適合小孩子…對了,你小時候那雙虎頭鞋我還留着呢!”
宋霆野聽着母親興奮的絮叨,心裏暖流涌動。
他轉頭看向窗外,軍營的燈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幾個戰友正鬼鬼祟祟地往臉盆裏倒啤酒。顯然消息已經傳開了。
在部隊,喜訊總是比命令傳得還快。
“媽,我得掛了。”宋霆野看到排長朝他招手,“戰友們等着給我…呃…慶祝呢。”
掛斷電話後,宋霆野在電話亭前站了一會兒,讓夜風吹乾眼角的溼意。
遠處,戰友們已經擺好了“酒宴”。
三個臉盆盛滿啤酒,旁邊是用報紙包着的花生米和真空包裝的雞腿。
“老宋!磨蹭什麼呢?”指導員扯着嗓子喊,“就等你了!”
宋霆野大步走過去,被戰友們七手八腳地按在中間的椅子上。
“先說好啊,“排長舉起搪瓷缸,“今晚不醉不歸!”
“去你的!“衆人鬨笑,“用臉盆喝還想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