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沅問道,團長說:“那就一週後吧,你們兩個都好好準備一下,畢竟這可不是小事。”
“好的,我知道了,多謝團長。”
孟沅出了辦公室後,小芳立即走了過來,“沅沅姐,團長找你有什麼事嗎?不會是劉翠翠又在背後講你壞話了吧?”
“沒有,就是她不滿意這個獨舞的名額給了我,所以跟團長請示了一下,想要跟我公平競爭一下。”
孟沅看向劉翠翠,兩人穿過人羣對視着,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不屑。、
晚上下班的時候,宋霆野正在門口等着接她,孟沅走過去,宋霆野自然的接過她的挎包。
“今天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不過出了點小插曲。”
孟沅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跟宋霆野說了一下,宋霆野聽完後眉頭微微蹙起。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還能搞得定。團長她們也不會向着劉翠翠搞小動作的,這次的內部比賽一定是公平公正公開的,你放心吧。”
聽到孟沅自信的語氣,宋霆野輕輕地笑了笑。
他就喜歡這樣自信的孟沅。
第二天一早,孟沅第一個來到排練廳。
她把珍藏的《天鵝湖》黑膠唱片放在留聲機上,將音量調到僅自己能聽見。
隨着音樂,她開始嘗試改編版的《天鵝之死》。
原本憂傷的旋律被她賦予了抗爭的力量,每一個伸展都充滿不屈的意志。
當她完成最後一個倒地的動作時,掌聲從門口傳來。
“很有資產階級情調嘛。”劉翠翠倚在門框上,“不過你要不要看看什麼纔是符合時代精神的舞蹈?”
不等孟沅回答,劉翠翠就走進來,突然跳起一段讓孟沅瞠目結舌的舞蹈。
“我把它命名爲《向陽花開》。”劉翠翠得意地揚起下巴,“融合了羣衆喜聞樂見的元素,團長一定會喜歡。”
孟沅靜靜地看着她:“舞蹈最重要的是真情實感。”
“在這個年代,最重要的是政治覺悟。”劉翠翠湊近孟沅,聲音壓得極低,“我們都知道彼此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你又何必在這跟我裝模作樣呢?咱們還是選拔賽上見真章吧”
接下來的日子,文工團瀰漫着無形的硝煙。
孟沅每天天不亮就開始訓練,將《天鵝之死》改編得更加內斂而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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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天鵝垂死的掙扎轉化爲戰士負傷仍堅持戰鬥的意象,每一個動作都反覆打磨至完美。
而劉翠翠則採取了完全不同的策略。
她不僅精心編排舞蹈,還主動幫團長整理文件,給政委的愛人送親手納的鞋墊。
她的《向陽花開》加入了大量歡快的廣場舞動作。
“聽說劉翠翠同志的舞蹈特別有羣衆基礎。”一天排練後,小芳對孟沅說道,“政委看了都說好。”
孟沅正在綁舞鞋的帶子,聞言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她擡頭望向窗外,劉翠翠正帶着一羣團員在院子裏跳改編版的舞,笑聲傳得很遠。
每天晚上下班後,孟沅常常獨自留在排練廳。
月光透過高高的窗戶灑進來,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沒有音樂,她就自己哼唱旋律,一遍遍練習那些被時代限制而不能完全展示的芭蕾動作。
有時練到深夜,汗水浸透練功服,腳趾磨出血泡,她卻感到一種近乎痛苦的快樂。
劉翠翠則熱衷於在衆人面前展示她的“革命舞蹈”。
她組織團員們一起排練《向陽花開》,故意選在領導經過的時間。
她的舞蹈熱鬧歡快,充滿了時代特有的激情,但孟沅能看出,那些華麗的動作下缺少真正的靈魂。
“孟沅同志,”團長某天突然叫住她,“聽說你在排練一支外國芭蕾舞?”
孟沅鎮定地迎上團長的目光:“是經過革命化改編的,表現的是革命戰士堅韌不拔的精神。”
團長推了推眼鏡:“劉翠翠同志的《向陽花開》就很符合當前文藝方向嘛。對了,選拔前會有領導來觀摩,你…注意一下。”
走出辦公室,孟沅聽見劉翠翠正大聲對一羣團員說:“……那些崇洋媚外的舞蹈早該掃進歷史垃圾堆了!我們的舞蹈必須讓工農兵看得懂、喜歡看!”
孟沅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知道劉翠翠是在針對自己。
選拔前一週,一場“意外”發生了。
孟沅在做一組大跳時,舞鞋的帶子突然斷裂,她重重摔在地板上,右腳踝立刻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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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室裏,隊醫搖着頭:“韌帶拉傷,至少兩週不能劇烈運動。”
隊醫的話剛說完,醫務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下一秒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走了進來。
“孟沅!”
孟沅一擡頭就看見宋霆野站在門口,眉頭擰一個疙瘩,臉上寫滿了焦急。
他身後跟着文工團的團長和政委,兩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幾分惶恐。
“霆野?你怎麼來了?”
孟沅話沒說完,宋霆野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牀前,單膝跪地查看她的傷勢。
他寬厚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起她腫脹的腳踝,指腹上的老繭輕輕擦過皮膚,帶來一陣酥麻的觸感。
“怎麼弄的?”
宋霆野的聲音壓得很低。
孟沅張了張嘴,還沒回答,團長就搶着說:“宋團長,這是個意外,孟沅同志訓練時舞鞋突然……”
“意外?”
宋霆野猛地站起身,一米八五的個頭讓醫務室頓時顯得逼仄起來。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那雙斷裂的舞鞋,手指摩挲着斷口處,“這帶子斷得這麼整齊,像是被割過又勉強粘在一起的。”
醫務室裏的空氣瞬間凝固。
孟沅看見站在角落的劉翠翠臉色刷地變白了,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角。
“霆野,別這樣。”孟沅輕輕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可能是我平時練得太狠,鞋帶老化了。”
宋霆野轉頭看她:“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這分明是人爲破壞。”
他轉向團長,聲音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這件事必須嚴查。我妻子是文工團重點培養的演員,現在離全國匯演只剩一週,有人在這種時候對她的舞鞋動手腳,性質極其惡劣。”
團長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是,是,周營長說得對。我們一定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