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蘇靜鳶還是決定去找蕭辰一趟,徵求一下他的意見。
一直想着此事,不知不覺就見天色已黑。
蘇靜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沉碧紫碧,你們跟我去一趟世子那裏,後天就要迎徐嬿婷進府,我得去找他說一下此事。”
世子妃突然要出去,紫碧和沉碧一時沒反應過來。
“世子妃,現在天已經黑了,您若有事還是等到明天再說吧。”
蘇靜鳶看了看外面的天,猶豫後,她還是決定去一趟,“不行,這事不問清楚我睡不着,徐嬿婷是太后的侄女,稍微出一點差池都不行!”
“世子這個時候還未休息,我問完此事便離開。”
紫碧和沉碧拗不過世子妃,沉碧去取了衣服,“奴婢伺候您穿衣服。”
入了夜,世子府還在忙碌。
蕭辰住的凌霄閣,凌霄閣裏燈火通明。
蘇靜鳶讓外面的下人進去做了通報,方林出來迎接世子妃。
“世子妃您請進。”
方林掀起了簾子,蘇靜鳶走了進去。
進了屋子是一個廳室,方林引着她走到了右邊的屋子。
屋子裏面很是寬闊,擋在前面的是一個山水屏風,一進裏面,有一股濃烈的藥味如了她的鼻尖。
方林進去說了一聲,只聽裏面傳來一個淡淡的“嗯”。
那張玉白色的屏風阻隔着她和裏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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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裏面只見有許多水霧往上升騰着。
白色的屏風很難看到裏面的情景,只能看到一個人形坐在浴桶裏。
方林拉開屏風走了出來,沒有一點準備的蘇靜鳶只見裏面的情景快速的從自己眼前映現一遍。
那是一個極美的背影,線條很是完美,在臨近脖子的地方還有一顆圓圓的痣。
就是這一瞬間,蘇靜鳶的大腦嗡的一下。
那個背影,格外的熟悉。
“世子妃!”
方林在蘇靜鳶面前伸了好幾次手,蘇靜鳶拉回了思緒,“嗯?”
“世子問您這麼晚了是否有什麼事情?”
“後日就要世子迎徐小姐,我有些地方拿不定主意,所以過來想問問世子的意思。”
裏面隱隱傳來一個悶哼聲,蘇靜鳶擡頭看了一眼,屏風裏面,只見那個男子緊緊的握着浴桶的邊沿。
似乎是在極力忍耐着不知名的疼痛。
他開口的聲音還是卻還是那樣的溫和清朗,“徐嬿婷進府的事非小非大,她是太后的侄女,但身份也就是一個妾,只要比尋常妾稍微重視一點即可,不必太過聲張高調。”
蘇靜鳶點了點頭,她猶豫的地方在於徐嬿婷太后的侄女,既然蕭辰這樣說,她也就沒了困難。
沉默了一會,只聽裏面又響起了聲音,“你來此並非只是因爲此事吧,我猜你還有其他話想要說。”
蘇靜鳶一怔,她是心裏有些疑惑,很多很多,比如新婚夜他刺殺丁全生的事,又比如說今天的事…
蕭辰不用看也知道蘇靜鳶現在是什麼表情,他嘴角向上揚了揚,這個丫頭一定是想問他之前的事,今天的事。
她雖然表面鎮定,可他知道這個丫頭最終還是憋不住來詢問。
“按理說,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也應該告訴你所有的實情…”
蕭辰嘆息一下,他知道自己一時不說那小丫頭就會一直想着此事,他悠悠開口,“是我殺了丁全生,他的確該死,至於今日的事…”
“我怕說多了會讓你陷入危險之中,對於你來說,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至少…”
至少以後他要是出了什麼事,也能保全她一條性命,連累不到她。
又是一個悶哼聲,這個聲音越來越大。
方林打開屏風走了進去,蘇靜鳶按住了那個屏風。
入眼的是男子泡在一個黑色水中,他在痛苦的悶哼着。
他的手緊緊握着,指關節都已泛白。
“世子他這是…”
方林見此事已經瞞不住,扭捏的說道:“前兩日世子他…”
“方林!”
蕭辰打斷了方林,他沉默了一會,“是新婚夜的事,受了傷,南宮汭這樣針對我,我擔心拖得越久越危險,所以便讓人給我加重了藥量,我沒事,還能撐得住。”
方林聽不下去,他憤憤道:“世子他身上本來就有傷,札王他今日還故意在打了世子的傷口,世子的傷口又加重,泡這種藥無非就是往傷口上撒鹽,怎麼可能不疼呢!”
蕭辰咬着牙強忍着藥水進入傷口的疼痛,他的脖子處能看到流了不少汗水。
蘇靜鳶皺着眉,看着蕭辰百般疼痛,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除了這個辦法,就沒其他的辦法了嗎?”
方林說道:“世子要讓傷口快點恢復,便只有這個辦法。”
藥水慢慢滲在傷口,有那麼一刻,蕭辰如觸電一般。
他再強忍着傷口的疼痛。
光看着他的背影,蘇靜鳶就已經能看到他痛苦的樣子。
蘇靜鳶看了一眼周圍,她拿過一個浴巾,“世子,你握着這個。”
蕭辰一把握住了蘇靜鳶伸來的胳膊,蘇靜鳶只覺他的力道一大,胳膊上立刻傳來一陣疼痛。
“嘶。”
那力道又鬆了許多。
他握住了她的手,她能感覺到時而重時而輕的一陣力道,她動了動想從他的手中脫開,可那隻手握着她的力氣更大了一些。
她就像是一個要逃竄的泥鰍,還是被他抓了回去。
許久過後,他慢慢鬆開了她,它靠在浴桶上。
屋子裏的燈火照在他的側臉上,她看到他那張臉白的出奇。
他闔上了眼眸,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一切風華,又盡顯憔悴,完全褪去平日裏的溫和。
與那個溫潤如玉,爽朗的世子完全就是兩個人。
蘇靜鳶想到了今日在慈寧宮的時候。
太后威脅着他,強迫着他娶徐嬿婷,時至今日她才意識到,他並非是那樣的自在,包括在太后面前,他反而是那樣的拘謹。
當時她甚至還在想,如果蕭辰堅持拒絕太后,那後果是不是會很不堪設想。
原來太后也沒很疼愛他,太后的那種疼愛更讓人勞累。
那個提着心的世子和此時虛弱到沒有一點防備的蕭辰完全不像,而此時的他,才讓她覺得更接近他本來的面目。
原來這個世界上,竟也有一個跟她一樣同命相連的人。
他們過着一樣的生活,有着一樣的絕望。
也許他所經歷的一切遠比她想象的還要艱難,這麼想,她也就理解了他所做的一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