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天空還是烏雲密佈的,又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一大清早,高牧按照皇帝的旨意,來了東宮,擔心太子不願輕易跟他走,所以他帶了東廠的二十多個人過去。
各個都佩戴着長劍,氣勢洶洶,一路過去讓宮人們膽戰心驚,紛紛跪下去。
高牧徑直走向東宮,結果還有一段距離時,就被嚇了一跳。
只因太子抱着雙腿坐在宮門口的地上,全身都溼透了,墨發還在滴着水。
他雙目猩紅,臉色蒼白,神情呆滯,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裏爬出來的鬼魅。
“太子殿下,你怎麼坐在這裏了?”高牧來到太子面前,卻不僅不給太子行禮,反而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太子。
那語氣,像是在問罪。
旁的宮人因爲首輔或是楚家的緣故,不敢踩太子一腳。
高牧跟皇帝一條心,對待一個傻太子,他充滿了輕視和嘲諷。
“輕璇不見了,我找了一夜都沒找到她。”自從去年太子變得更癡傻後,他要麼就在東宮裏,要麼出宮,見到的就是謝疏鶴和楚明玠他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父皇和母后,包括高牧在內,其他人他現在都不認識了。
太子保持着雙臂抱腿,下巴搭在膝蓋上的姿勢,喃喃回了一句,也不看高牧。
高牧在心裏唾罵着傻子,神色陰狠,“太子妃是被皇貴妃的人帶走了,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不如咱家帶着太子殿下,給太子妃收屍去?”
“你胡說!”太子猛地站了起來,抓住高牧的胳膊,佈滿紅血絲的目光裏充滿了兇戾,語氣威懾十足。
“皇貴妃是誰?她在哪?你立刻帶我去!”
太子的手勁太大了,高牧的胳膊差點被他掰斷,陰柔的臉上閃過毒辣,擡起腳重重地踹上太子的膝蓋骨。
膝蓋骨被踹一下,其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太子半跪到地上,卻是一聲不吭,唯有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擡起臉,像個狼崽子一樣目光兇惡地盯着高牧。
高牧撫着自己的胳膊,又是一腳用力踹了過去,這次是踹在了太子的心口上。
“傻子,想讓咱家帶你去找楚氏,你跪下來求咱家啊。”
太子單膝抵在地上,肩背佝僂着,胸口疼得厲害。
他擡起一手按着,從下仰望着高牧,嘴角溢出一抹鮮血,猛地撲了過去。
結果又被高牧踹了一腳。
東廠的幾個太監拔刀攔住了太子。
太子咬了咬牙,看着對方那麼多人,他往後退了退。
輕璇教過他的,要是打不過對方,就不要逞英雄。
但是輕璇不知道,他是寧可頭破血流,也絕不會屈服的性子。
輕璇也不知道,他的軟肋是她,碰上跟輕璇相關的,他寧願拋卻自己的尊貴,折斷自己的滿身傲骨。
所以,太子彎下了膝蓋,跪在高牧面前。
他連脊樑骨都沒那麼挺直了,低眉斂目,語氣裏還帶着請求,“請你帶着我去找輕璇。”
高牧哈哈大笑,尖銳又陰柔,俯身湊近太子,掐住太子的下巴,端詳着太子如明月般的一張臉,侮辱性地拍了拍太子的臉,“這還差不多。”
皇帝還在等着,即便高牧還想再折磨太子一番,也只能遺憾地放棄了。
他走在前面,先把太子帶去了皇貴妃的宮裏。
只要楚輕璇死了,太子就不想活了。
到時候太子就會乖乖喝下皇帝賜的毒酒,省去了很多麻煩。
謝昕月對於太子的到來,有意外,不過並不慌。
她看到太子受傷了,眸底含着殺意掃了一眼高牧,面上不動聲色的,端坐在高位上淡聲詢問太子,“太子殿下到本宮這裏來做什麼?”
“輕璇是不是在你宮裏?你是不是殺了輕璇?”太子胸膛起伏,緊握着拳頭,死死盯着謝昕月,彷彿只要她回答是,他就會衝上前掐死她。
謝昕月看太子這樣子,就知道太子還沒有恢復過來。
她頓了頓,勾着脣,悠悠地笑道:“是啊,本宮昨夜召了太子妃來,賜了太子妃一杯毒酒。”
“太子妃人是斷氣了,只是不知道這會兒她的屍體有沒有涼透,太子隨本宮來看看吧。”
太子偉岸的身軀狠狠晃動了一下,勉強支撐着,跟隨謝昕月來到偏殿。
在看到榻上躺着的楚輕璇時,太子猛地頓在原地,全身僵硬地站了數秒。
太子才邁着沉重的腳步上前。
“輕璇……”在牀榻邊,太子踉蹌着,沒站穩,跪到了地上。
他雙手顫抖地撫上楚輕璇的臉,那麼冰涼,胸口也看不見起伏。
他根本不用去探楚輕璇的呼吸,就能知道楚輕璇是真的死了。
太子不再有動作和聲響。
大悲無聲,他失去了所有的反應。
“太子殿下?”謝昕月站在太子身後,心裏是擔憂的。
楚明玠說要想太子恢復神志,光靠他的藥還不夠,要讓太子受到天大的刺激,所以這也是楚輕璇假死的原因之一。
但謝昕月看太子這個樣子,別刺激過頭了,適得其反吧?
謝昕月沒讓高牧進來,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對太子道:“太子殿下,你不要怪本宮。”
“本宮只是奉命行事,是你的父皇命令本宮殺了太子妃的,你要報仇,就去找你的父皇。”
父皇?太子空洞的目光轉了轉,那是誰?
他只從楚桉口中知道了爹孃、父親這樣的稱呼。
原來他是有父親的嗎?
謝昕月看太子總算是有了那麼一絲反應,在心裏鬆了一口氣,“是啊,你父皇之所以要殺太子妃,是因爲太子妃不守婦道,罔顧人倫。”
“她身爲你的太子妃,卻給你戴綠帽子,揹着你勾引你的父皇、她的公爹,只爲上位!”
“不可能!”太子鬆開楚輕璇,猛地站了起來後,又轉過去狠狠地瞪着謝昕月,雙目裏充血,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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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我不允許你這樣詆譭輕璇,她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謝昕月往後退了退,太子的輕璇已經死了,太子現在沒了軟肋,別痛怒之下跟她同歸於盡了。
“是,本宮和太子妃交好,本宮也不相信太子妃會做這種事,這是你父皇給太子妃定的罪。”
“其實,旁人不知道,本宮是知道的,你父皇身爲太子妃的公爹,卻一直都覬覦太子妃,去年有一次他去東宮,差點強行寵幸了太子妃,你這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