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也讓太后難以接受,她英武強健的皇兒,怎麼能變成一個癱子呢?
這以後他還怎麼做皇帝?
太后僵硬地站在那裏,張了張顫抖的脣瓣,沒能說出話來。
周錦燁聽着皇帝這番陽奉陰違的話,只覺得可笑,壓在心裏許久的怨怪爆發了出來。
他從地上擡起頭直視着皇帝,滿目的譏諷,“皇上你當初和康樂一起設計謝首輔,你寵幸了康樂,那不過是你自食其果。”
“你奪走了康樂的清白,本就應該對她負責,給臣和周家一個交代,周家過去那些年爲你鞠躬盡瘁嘔心瀝血,皇上你是得益者,怎麼還委屈上了呢?”
“你怕外戚做大,你受到掣肘,所以自從你登基後,就一直壓着不讓我們周家人出頭,要我們給你幹活,卻不給我們高官俸祿,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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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不想讓康樂懷上皇子,是她費盡了心思才懷孕,你不是爲了淑妃和宸貴妃才處置了康樂,而是你不過是藉此除掉康樂肚子裏的孩子。”
“你當然想牽連我們周家,但在跟楚恂的爭鬥中,你損失了好幾個肱股之臣,就跟當年你篡位以及皇位不穩的時候一樣,你需要我們周家了,你就提拔了臣和周家人。”
“皇上你最擅長的就是用完就丟,等到除去了楚恂,怕是功高震主的臣和周家,又是你清洗的頭號目標吧?”
周錦燁不能提宸貴妃爲他周家求情一事,否則那不是叫皇上知道,他和宸貴妃私下有染嗎?
他今日恐怕無法全身而退了,不能害了昕月。
他想護着昕月。
太后回過神,怒斥周錦燁,“你是瘋了嗎?閉嘴!”
周錦燁雖然說得對,且她對皇帝也有不滿。
但她是皇帝的親孃,一點的不滿表現出來沒什麼。
周錦燁不過是皇帝的表弟,何況從來都是先是君臣,再是親屬。
他這般頂撞指責皇帝,是不想活了嗎?!
周錦燁看了太后一眼,緊緊抿住了薄脣。
不過他也是有傲骨的,雖然沒有再唾罵皇帝,但肩背挺括,跪得筆直,目光泠然地跟皇帝對視着。
“朕竟然沒想到,你和周家表面效忠朕,實際上心裏對朕竟然有這麼多的不滿和憤恨!”皇帝又怒又驚訝,俊美明朗的五官在這一刻卻是扭曲的,目光死死盯着周錦燁。
“所以,因爲你對朕懷恨在心,你就藉着春獵這麼好的機會,安排人刺殺朕嗎?”
周錦燁攥緊了袖中的手,強硬的神色頓了頓,悲涼地開口,“皇上,臣已經說過了,臣是被冤枉的,臣的確對你不滿,但臣並沒有弒君之心。”
“你不願相信臣,是因爲你就是想殺臣。”
皇帝冷笑,“那批刺客跟你沒關係?那你如何解釋在春獵的前天晚上,你私下找過他們?”
幾天前在獵場,皇帝被救了後,那批刺客逃到了叢林深處。
錦衣衛和御林軍追捕了兩天兩夜。
刺客無路可逃,咬開事先藏在嘴裏的毒藥,畏罪自殺。
錦衣衛對他們進行了徹底的搜身,先是扯下了他們臉上的黑巾。
那是鎮國公府的幾個護衛。
但,撕掉他們臉上的人皮面具,卻發現那些人,竟是原本應該護衛在皇帝身邊的錦衣衛!
再查下去便是,春獵的前一天晚上,周錦燁私下見了這些本應該護衛在皇帝身邊的錦衣衛,吩咐了他們什麼。
由此可以確定,這批錦衣衛藉着護衛皇帝之便,在春獵時裝扮成刺客,刺殺皇帝。
“還有這瓶藥!”皇帝用左手扔了一瓶藥到周錦燁面前,拔高聲音時,他原本放心頭血的胸腔震動着,一陣陣疼痛。
“這是從你身上搜到的藥,太醫們已經實驗過了,此藥能治外傷、傷殘,讓人的傷口在短短三天內痊癒,甚至此藥比楚明玠給朕用的藥都好。”
“你有這麼好的藥,卻不拿出來給朕用,還有春獵當天你爲什麼要跟蹤朕?”
“你跟蹤朕就算了,在朕被刺殺時,你爲什麼不現身救朕!”
皇帝喘息着,神色暴戾,目光猩紅陰森,透着濃濃的惱怒和殺意,“這種種都表明,你就是想要朕的命!”
周錦燁瞳孔收縮看着那瓶藥,聽着皇帝的話,原本還據理力爭的他,在這一刻瞬間失去了全部的爭辯能力。
那天晚上他確實召了那些錦衣衛來,不過,是安排他們保護皇帝的同時,也護着謝昕月。
在春獵當天,他不是跟蹤皇帝,他只是想多看看騎馬打獵的謝昕月。
誰知中途,他中了刺客的調虎離山之計。
等意識到不對再返回來時,護衛皇帝的錦衣衛和御林軍死的死,傷的傷。
皇帝被那批黑衣蒙面人追堵到了原始森林裏,他不是沒有趕過去救駕,是他被一隻老虎盯上了,好不容易逃掉,還迷了路。
至於他有藥爲什麼不給皇帝用……他確實存有私心。
這藥他想先緊着謝昕月。
過後謝昕月沒用完,但他不能再拿出來。
否則那不是會被質疑一開始爲什麼不獻出來,等過後纔拿出來,是何居心?
再者,楚明玠來了,皇帝的胳膊沒有被鋸斷。
所以他乾脆直接藏起了藥,只當自己沒有這種堪稱神藥的藥。
誰知,他竟然會被抓、被查。
結果這藥就被搜出來了,成了他不救皇帝,要皇帝死的物證之一。
周錦燁意識到,他是替楚恂背了黑鍋。
其實他找過的那批錦衣衛,在當晚就被楚恂的人抓了。
畢竟葉家二郎可是錦衣衛十四所千戶,葉家二郎藉着職務之便,跟楚恂裏應外合。
楚恂用自己人代替了那幾個錦衣衛,於春獵當天假的錦衣衛、楚恂的人跟在皇帝身邊,然後假的錦衣衛換上黑衣再裝扮成刺客,刺殺皇帝。
假的錦衣衛、刺客其實早就逃跑了,御林軍等人追捕到的所謂的刺客,是假的錦衣衛扔過去的、在春獵的前天晚上被他們抓來的真錦衣衛。
他們給其戴上人皮面具,餵了毒藥,讓人以爲這就是刺客,畏罪自殺。
周錦燁解釋不了自己爲什麼那天晚上找錦衣衛,安排了他們什麼。
也無法解釋自己在春獵時,爲什麼“跟蹤”皇帝,更無法解釋,他爲什麼把藥給謝昕月用了。
因爲這樣,不是讓皇帝知道了他和謝昕月私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