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倒下去的那一刻,楚恂立刻彎下腰架住了他,在他的示意下,把他帶到楚明玠面前。
“大哥……”楚明騫敲斷了自己的腿骨,卻沒喊一聲疼。
他臉色蒼白,冷汗大滴大滴地滾落,卻在笑着對楚明玠說:“當年本就應該是我斷腿,我現在敲斷了自己的腿,不是爲了要償還你,讓你更加愧疚難堪的。”
“我瞭解你的性格,你是追求極致完美的人,你肯定對自己還原出來的這一份藥不滿意,還要毀掉,繼續逼着自己還原到最高程度,我不是不相信大哥的能力,我只是不想再等了,晚一天都不行,我要大哥按照這副藥,儘快恢復過來。”
“我陪你一起斷腿,跟你一起喝藥,你什麼時候能恢復了,我就能恢復了。”
不破不立,楚明騫也想借此舉徹底解開大哥的心結。
他不想看着大哥再自暴自棄,陰鬱下去了。
他,最愛的就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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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輕盈還能說什麼,看了謝疏鶴一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她常常因爲自己對自己不夠狠,而覺得跟這幾個人格格不入。
楚明玠跟楚輕盈想得一樣,沉默了許久後,對謝疏鶴來了一句,“我現在同意你入贅我楚家了。”
謝疏鶴:“……”
楚明玠對於楚明騫的舉動,表面似乎沒有絲毫的感動,反而目光陰翳嗜血地看着楚明騫另一條完好無損的腿,“兩條腿都打斷了,才能跟大哥一樣,爹你動手吧。”
“你不是早就想打斷他的腿,讓他給我試藥嗎?”
楚明騫:“……”
緊接着,楚明玠再次給了他一個暴擊,“讓娘去一趟葉家,把你和葉家姑娘的婚事退了,你成了殘廢,就不要耽誤人家葉姑娘了。”
楚明騫猛地甩開架着他的楚恂,直接往前栽到楚明玠身上。
他把自己沉重的身軀都壓上去,趴在楚明玠脖子裏,感動死了,“你可真是我的親大哥啊!”
謝疏鶴補刀:“我剛剛從前廳過來時,看到了葉家姑娘,三哥要不要過去跟葉姑娘打個招呼?”
楚明騫聞言猛地一下子從楚明玠身上起來,嗷了一聲,抓住自己的黑刀,撐着身子,一瘸一拐地進了楚明玠的藥房,留給楚明玠一句,“要是在我和葉姑娘的大婚前,我不能恢復過來,大哥這輩子你也別想娶妻!”
楚明玠完全是破罐子破摔,大有謝疏鶴的無所屌謂,估計要不是雙腿不能動,他肯定會抖着腿說這話,“我這輩子也沒打算娶妻生子。”
迴應他的是楚明玠“砰”劇烈關門的聲音。
楚明玠這話倒是讓楚輕盈想到了前世,她沒看到謝疏鶴死後發生的一切,還是楚蓁蓁告訴她的。
謝疏鶴帶領的復仇者聯盟,都是戀愛腦,報了各自的仇後,比如太子,都給心愛的人殉情了。
唯有不是戀愛腦的楚明玠,他一個雙腿不能行走站起來的殘廢,反而活了下來,繼續跟傅寒辭和三皇子對抗着,一直未曾沾上情愛,沒有娶妻生子。
“我今日來找大哥,是想跟大哥商量一件事。”楚輕盈把毯子給大哥蓋回去,沒有拐彎抹角。
“我手裏暫時還有兩種藥,大哥試試能不能還原出來,只需要還原一半的藥效就足夠了,畢竟真的完全還原出來了,那我們就會被世人當成妖魔鬼怪。”
楚輕盈把兩個錦盒遞給了楚明玠,裏面分別裝着生子丸和百毒不侵丸。
她各取了一半給柳氏和謝昕月,效果是一樣的,剩下的一半讓大哥試着還原出來。
她覺得大哥是有這個實力的。
黑玉斷續丸就被他還原出了百分之七十,那百分之三十,可能是加了什麼人世間沒有的東西。
但這百分之七十,就能讓此藥成爲凡間的奇品了。
“還原出來後,我們便大量購進所需要的藥材,大量生產出黑玉斷續丸,最後再銷售。”楚輕盈都計劃好了,跟楚明玠商量着。
“大哥,我在京城給你開個醫館好嗎?”
如今邊境太平,沒有仗可打,大哥即便恢復過來了,近幾年內也沒有機會上戰場。
那倒不如先讓大哥行醫開醫館。
他跟太子不一樣。
她不願逼着太子,才詢問了太子的意見。
大哥她得推着往前走,否則大哥會一直這麼一蹶不振下去。
在他們投身於奪嫡鬥爭中時,大哥會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什麼都做不了,沒有用武之地。
他發揮不了自身價值,這比讓他死都痛苦。
楚明玠打開錦盒,去聞那兩粒藥丸時,就感覺到了跟黑玉斷續丸一樣的某種氣息。
而這種氣息恰恰是他還原不出來的那種,畢竟是小妹的“金手指”,不是人間能有的。
楚明玠聽着楚輕盈的打算,對上小妹微紅的眼。
他心裏是震動的,但表面上還是很嘴硬,“我不會治病救人,我只會毒人。”
“到時候醫館裏來一個病患,我毒死一個,給你們添不完的麻煩。”
謝疏鶴長身玉立,風姿俊逸,語氣特別縱容,“大哥儘管毒,我會善後,要是那些人不夠的話,我就將獄裏的刑犯給你送過去。”
楚輕盈點頭,循循善誘着楚明玠,“大哥不用自己經營,我會讓柳氏將醫館掌櫃的、抓藥的、看病的、進藥材的相關人員全都找齊,只需要掛上你的名號,你偶爾去坐堂,把醫館的名聲打出去即可。”
“平日你想在醫館便在,不想在,去哪兒都可以,獨創毒藥也好,鑽研醫術也罷,又或是去深山採藥,遊歷各處。”
“我都會從精神和錢財上支持大哥,我只要大哥將研製出來的各種藥的配方,提供給我。”
說白了,楚輕盈就是買斷了楚明玠製藥的技術。
“你現在的主意比誰都多。”楚明玠詫異地審視了楚輕盈許久,最終嘆了一口氣,答應了。
楚輕盈來到大哥身後,給他推輪椅,“我們去前廳用晚膳吧。”
竹林沙沙作響,出了院子後,能看到一輪圓月高掛在夜空中。
謝疏鶴親自提着一個燈籠,走在楚輕盈身側。
楚明玠眼裏漾出了笑意,墨發和衣衫被夜風吹得飄逸,花香飄過來,沁人心鼻。
他看着小妹和妹夫挨在一起的影子,自從雙腿殘廢後,他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能這麼自在輕鬆。
這幾年的自卑、屈辱和厭惡自己,以及對家人的牴觸,在慢慢消散,隨之而來的是胸腔裏滿滿的溫情和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