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胸口一陣刺痛,她猛地俯下身,接連嘔了幾大口血。
鮮血染紅了米色的牀單。
文仲愣住,他不是沒看過何景琛急火攻心吐血的模樣,可從來沒有一次會吐的這樣多,回過神,他慌忙扶起陶軟,“陶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吐這麼多血…?!醫生…!醫生!”
她想扯出笑容說沒事的,偏偏這個時候發抖的症狀出現了,她只能搖着頭示意自己沒事。
可文仲徹底被嚇住了。
此刻的陶軟,哪怕扶着他的胳膊,渾身依然抖得停不下來,又是一口血後,文仲慌忙地喊着醫生。
他雖然不知道陶軟究竟怎麼了,可看起來陶軟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一樣。
她顫抖着手,顧不上手上還有血,忙捂住了文仲的嘴,不清不楚的說着,“沒事,是…上次…救他…留下的…病根…抖一會兒…就好了…不要叫…醫生…他們不瞭解我的身體…會…適得其反!”
近乎是咬着牙說完的這些話,她的額頭已經冒出了一層細汗。
不能喊醫生,如果做了檢查,她得了癌症的事就沒辦法再瞞下去了…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病了。
文仲眼底的複雜一閃而過,聽到陶軟這樣說,他也放棄了喊醫生的想法,他不認爲會有誰比陶軟的醫術更好,況且那天在救何景琛的時候,他確實看到陶軟在發抖。
只是沒想到,會留下這樣磨人的病根。
“陶小姐….我該怎麼幫你?”
至少也要好受一點,看着她抖的越來越厲害的模樣,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陶軟顫抖着拽着文仲的胳膊,“你….送我回清夢….”
她的胃實在疼的厲害。
已經到了,快要無法忍受的程度。
文仲不敢當誤,顧不上合適不合適,攔腰抱起了她,直接跑上了車。
車速飛快,透過後視鏡他看着躺在後座上,時不時還會嘔血一直劇烈顫抖的陶軟,腳下不由狠狠踩着油門。
“陶小姐….你是需要什麼藥嗎?難道藥店沒有嗎?我可以去買,你也不用在這樣難受…我…”
“沒有…麻煩….快一點開…”
她想弓着身子揉着胃部緩解些許疼痛,可就是連這樣簡單的身體平衡她也做不到。
文仲不再多言,近乎飆車到了清夢,而這時的陶軟已經面無血色,文仲看的心驚。
“抱我進去…放在我的別院…你走…”
她艱難的睜着眼睛,死死咬着脣角,逼迫自己留有最後的清醒,絕對,絕對,不能在這個關頭暈過去…
文仲的速度很快,剛把她放到了別院的牀上,就被陶軟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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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回頭看,落窗的窗簾已經被陶軟拉上了。
他不放心就這樣走掉,又不敢冒然進去,只好在門外急的來回踱步。
屋內的陶軟幾乎是爬到了櫃子前,翻出了藥箱,越發模糊的視線裏,她也看不清她究竟是吃了多少粒藥,只慌忙地往嘴裏塞,她還不能死。
吊着一口氣她鎖好了藥箱,整個人捲縮在地上,等待着藥效降臨,可以熬過次。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模糊地還能聽到門外文仲的聲音,“陶小姐….你…還好嗎?”
“嗯….”
“陶小姐…..你在嗎?”
“嗯….”
時不時的,文仲會問上一句,迫不得已下,爲了不讓自己暈過去,她只能按動了假指上的機關。
刺傷了自己。
她知道,如果有一次她沒有回答文仲。
那麼下一次再睜開眼睛,她就會是在醫院。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隔着道門說話。
直到她疼的滿身大汗淋漓,意識才逐漸清醒。
恍惚地看向窗戶,窗簾那已經沒有了一點光芒,“是…晚上了嗎?”
“對!陶小姐,已經六點多了!你….好一點了嗎?”
她踉蹌的勉強站了起身,開了門,總要把文仲先支走的。
門剛打開,文仲就焦急地轉過了身看她,“陶小姐…你好一….”
那句你好一點了嗎,文仲卻怎樣也問不出口。
眼前的人,憔悴的像剛經歷了一場死裏逃生。
他沒有辦法問出口。
“那次….留下的病根,會一直這樣發作嗎?”
他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問。
陶軟呼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所以你要替我看好你的何總,救他,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文仲擰了擰眉,欲言又止。
“回去吧,明天我會去找你,他,我不會不管。”
言落,不等文仲做出反應,她就關上了門。
情緒太過壓抑,胃部產生了強烈的反應。
她捲縮在牀腳,試圖理智的分析自己的身體,安慰着自己不要太過在意。
總要,先好起來,才能去救他。
那種地方…
不是何景琛該去的。
…..
五小時後,鬧鐘響了,她猛地坐起身,忽然紅了眼眶,“還好….還活着…不疼了….”
坐在牀腳緩了好一會兒,有一個念頭始終在她心頭徘徊,究竟是誰報的警?
暗自思索了一會兒,她從櫃子裏拿出了換洗的衣物,進了浴室,洗過澡後,畫了個淡妝。
剛一開門就看到小七正坐在門外,他的腳旁是一根根菸頭。
“怎麼抽這麼多煙?”
寂寥的寒夜裏,微黃的月光,小七擡頭看她,眼淚已是分明的往下掉着。
“小七?你怎麼了?”
“姑奶奶…爲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爲什麼全都要自己承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都不敢主動敲門!我怕,你不在了…”
雙腿被小七緊緊摟住,她呼吸像是停掉了,“你….知道什麼?”
難道知道她得了癌症?
“文仲都告訴我了!你對林家…你怎麼可以自己去冒險?!爲什麼連我也不告訴?!姑奶奶,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的啊!還有….你發抖的病根,爲什麼也不告訴我…?!難道我就這樣不能讓你依靠嗎!?”
陶軟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些。
她蹲下身扶起了小七,“乖孩子…別哭了,別難過,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不等小七做回答,她神色尤爲嚴肅,“這些事以後再說,現在,我要想辦法救他。”
何家二少爺入獄,天大的新聞,小七也知道,可那時也僅僅是知道何景琛入獄,並不知道緣由,如今知道了,他怎麼能讓陶軟去以身犯險?
他不放手,更加用力地摟着陶軟的雙腿,“姑奶奶,我不讓你去!我不會讓你去的!他在那,總比你在那強…!”
陶軟的眸色一瞬間沉了下來,“小七,你知道你攔不住我的,你難道不懂嗎?那是何景琛,那不是別人。”
“可你也不是別人!你是陶軟!你是我的姑奶奶啊…!你是…!”
“夠了!”
她推開了小七,在小七又要衝上來的時候,她冰涼警告的眼神掃了過去,一瞬間讓小七停下了腳步。
“再勸下去,我會把你送走,你知道,我能做得出來。”
她的語氣淡淡的,小七卻哭的更厲害,“姑奶奶,你一直在騙我,你騙所有人,你不在乎何景琛,可是你真的不在乎嗎?你如果不在乎,那他現在的下場難道不是最好的嗎?你爲什麼要拖着生病的身體去想辦法救他?!”
陶軟怔了怔。
月光下,輕風吹動了她鬢角的幾縷髮絲。
聽着小七這些拆掉她心底圍牆的話。
突然有些失神。
沉默了幾分鐘後。
她緩緩開口,很是平靜,“我愛他。”
“可能到死那天還是沒辦法改變。”
“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清夢,小七還是沒有緩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