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陶軟一身旗袍坐在陰暗的梳妝檯前,如玉的手指細細摩挲着手中的照片,而另一張尤爲恐怖的照片被她貼在了面前的鏡子上,那是溫清晰被泡成巨人觀的照片。
“媽,照片上您的雙眼被河水泡出了眼眶,您,是死不瞑目嗎?”
一聲輕嘆後,她看着鏡中人與照片裏的人十分相似的臉,勾動了紅脣。
同一時間,第一療養院,各層打點好,何景琛被接了出來,男人陰鬱的臉上,連懶散垂在額前地碎髮也散發着戾氣。
….
五天後,是夜。
今晚是林婉婉的生日,林祀爲了哄林婉婉開心,用三十的股份做爲生日禮物。
深夜,十一點。
幾道身影一閃而過闖進林家。
圖紙上顯示的各處監控被精準破壞。
幾名黑衣人帶上面罩,整個林家燃起一陣陣煙霧。
幾聲咳嗽後,別墅中的人進入了深度睡眠。
而後,一個女人踏着月色緩緩走進了林家別墅。
“喫掉。”
“戴好面具,出了差錯,你們知道後果。”
半小時後,三名伸手極好的黑衣人,分別戴上了林祀,林婉婉,顧芝的人皮面具,精準到髮型,遠遠看去,連體型都是一樣的,若不是相熟,絕不會被認出。
三聲響聲後,林家的地下室多了三個人。
…..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芝頭疼欲裂,耳邊恍惚地聽到好像有女人在低低哭泣的聲音,那恐怖低沉地哭聲,快要刺破她的心臟。
“誰….”
“誰在哭…?”
顧芝朦朧地睜開雙眼,只一眼,瞳孔驟然放大。
看着面前端坐在鏡前身穿旗袍的女人,渾身抖得像個篩子。
“溫…..清晰…?.”
“溫….清晰….?!”
“這怎麼可能….?…她已經死了….”
鏡前的女人依舊低低哭泣着,像是聽不到顧芝的聲音一樣。
顧芝驚恐地推着身旁還在昏睡的二人,起身想跑。
鏡前的女人這才緩緩擡起頭,顧芝對上了女人的雙眼,渾身激靈着癱坐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指着她,“你…究竟是誰…?!溫清晰那個賤人已經死了….你不可能是….少在這裝神弄鬼!”
“妹妹….”
只是一開口,顧芝整個人就像受了刺激一樣逃似地縮在了角落裏,“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怎麼會連聲音都一樣….你究竟是誰…?!”
不會的,不可能的,溫清晰已經死了!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哀聲道,“妹妹,怎麼不認識我了?難道這些年,妹妹就不想我嗎?”
而後,她微微俯身,眼神直直地凝着角落裏的顧芝,幽幽道,“我可是,時時刻刻都在惦記着妹妹…”
這麼些年,溫清晰的死一直是顧芝的噩夢。
她甚至找過大師,用些非常手段,羞辱死後的溫清晰。
可現在….面前這女人…
明明就是溫清晰啊!
“姐姐….怎麼不理我?”
她緩緩站起身,走向顧芝。
一聲尖叫後,顧芝只覺下身一熱,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散發而出。
她頓住腳步,眉目低垂着,很是溫柔地凝着顧芝,“好妹妹,怎麼嚇成了這樣?姐姐,替你換掉好不好?”
“不….不要….!你別過來…!”
顧芝像瘋了似的指着她。
她惆然若失地站在原地,悽悽慼慼地低泣着,“妹妹怎麼這麼討厭我?女人的身子可不能一直這樣溼涼着,妹妹可知道?我在那冰涼刺骨的河水裏,真的好冷啊,那河水無情,不一會兒就順着我的嘴,我的耳,我的眼灌了進去…”
她擡動腳步,猶如鬼魅,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不信妹妹看看,我臉上的疤痕,真的好疼….”
“啊….啊….!”
一陣又一陣高昂的尖叫聲,顧芝慌不擇路地在地上爬着,想要逃離。
像是在安慰她自己,嘴中不停的嘟囔着,“不會的!不會的!你是假的!你是來嚇唬我的!”
她目光落寞,突然伸出手想要拉住顧芝的手,“妹妹,你拉拉姐姐的手好不好?姐姐的手好涼,河水好冷,你來給我捂捂好不好?”
顧芝瘋狂的搖着頭,眼神已經有些渙散。
終於爬到了地下室的大門,她瘋狂地砸門,砸到雙手盡是血跡,那道門依舊死死地關着。
而再一回頭,女人那張和溫清晰一模一樣的臉,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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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的刺激下,顧芝喉嚨再喊出的聲音尖銳地像個垂死地野獸一樣難聽。
“姐姐,你還認不認得我這身旗袍?掉進河裏那天,我穿的就是這一件….”
顧芝渙散的眼神猛地放大,“…..你….你….你真的是溫清晰…!不可能的…不可能是的…當時,是我親手把你溫清晰推進河裏的…!你不肯,怕你不死,我還按着你的頭….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還活着….!”
言落,顧芝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她斂起臉上的表情,面色如水地點了根菸,“享受夠了榮華富貴,下半輩子要好好活着做個瘋子受盡折磨了纔算公平啊。”
….
林祀和林婉婉是被一陣陣尖銳刺耳的聲音吵醒的。
他們睜開眼睛卻只看到躺在地上渾身惡臭,還在昏睡的顧芝。
下一秒,他們的神經猛地緊繃。
空蕩的地下室,一聲一聲迴盪着顧芝尖銳的嘶吼聲。
“是我親手把你溫清晰推進河裏的!怕你不死!我還按着你的頭!”
“你怎麼可能還活着!是我親手殺了你的!”
正當兩人慌神時,角落處的暗燈開了,忽暗忽明的燈光照在女人的臉上。
林祀一張臉瞬間扭曲,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幾個字,“溫….清晰…?”
林婉婉聽到這個名字,再看向女人,牙齒上下打顫着,躲到了林祀身後,“鬼….鬼….”
女人哀哀地嘆息着,似乎卷着說不盡的憂愁。
“林祀,爲什麼要把我扔到荒山呢?你忘了嗎?我是漂漂亮亮乾乾淨淨的嫁給你的,你怎麼這麼狠的心腸吶?”
林祀瘋狂地揉着眼睛,他絕不會認錯,當初,溫清晰就是身穿這身旗袍,他才一見鍾情的…
這眉眼,這一撇一動,甚至這語氣,和當時的溫清晰一般無二。
難道,溫清晰沒有死?!
這怎麼可能….?當時,她的屍體他是親眼看到的…
“清晰…..”
“林祀,這麼些年,你想不想我?下來陪我好不好?我好孤獨啊,我好冷啊。”
林祀的眉心瘋狂跳動着,“清晰…..你在說什麼?你…到底是死是活….?”
她瞪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血紅的雙眼哀怨地一點點看向了林祀。
林祀渾身的汗毛豎起,下意識的護着林婉婉往後退着。
這哪裏像人….那雙眼睛分明猶如地獄惡鬼。
“林祀,你躲我?難道你怕我了嗎?你怎麼會怕我呢?生前,你最會欺負我了,到死都在欺負我的身體,林祀啊….”
“你要索命的話!就衝我來,不要嚇唬我女兒!”
林祀顫着聲音,雙手死死地護在林婉婉身前。
她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地情緒慢慢被悲傷代替,“林祀,你這樣說,我真的好心痛,難道我沒有給你懷寶寶嗎?爲什麼,你如此護着顧芝的女兒,卻心狠地不在乎我女兒的死活?林祀啊,你知不知道啊,林寂然啊,是我在那刺骨冰涼的河水裏生下的,孩子可憐吶,一出生,就沒了爹也沒了娘呀,也是我那孩子命不該絕呀,老天有眼,她竟然活了下來,可林祀呀,你說,我那不值錢的女兒是不是就該同我死在同一天呀?”
林祀已經沒了幾分清醒,聽到這些話,這些年不願意承認的愧疚更是如數闖出心底,摧毀着他的理智。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寂然….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你死的!”
林祀近乎嘶吼着喊出最後這句話。
陣陣刺耳的怪笑聲迴盪在地下室。
她緩緩站起身,那張和溫清晰一模一樣的臉,徹底暴露在林祀面前。
林祀全身一軟,像泄了力般,癱坐在原地動也動不了。
她緩步走到了林祀面前,俯下身軟聲細語,道,“林祀,你怎麼不回答我呀?林寂然是不是應該和我一同死在那天呀?這樣的話,她又怎麼會幼時顛沛流離,一次次遭受苦難時,也沒個父親撐腰啊?”
“我錯了….是我對不起寂然…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要再說了…”
林祀搖着頭,眼淚模糊了雙眼。
她慢慢蹲下了身,漫不經心道,“前幾年,我待在無邊無際的長河裏,日夜遭受寒冷刺骨的水刑,有一日我哭了,可我哪裏能流下來眼淚呀?是兩條長長的血跡啊,林祀啊,你知道我夢到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