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眯了一會兒，等她再睜開眼睛時，已經到了溫城。
“姑奶奶，你還可以再睡會的，離飯局開始還有些時間。”
她點了根菸，單手揉了揉額頭，“不用，你開吧，我看會資料。”
這一家家的合同，她商談的其實有些心急，很多細節上的東西還沒有時間太過詳細的看過。
可以說，她在跟時間爭分奪秒。
總覺得，就連睡覺也是在浪費時間。
“姑奶奶，小澈哥剛打電話過，也沒什麼事，就是拖我跟你問個好。”
小七如實說着，汪澈的事他還是要第一時間彙報的。
陶軟掀了掀眼皮，“知道了，飯局結束，我會打電話給哥的。”
明月雖然有商寒在看着，可商寒那樣的紈絝子弟，哪裏會照看孩子?多半的時間都是汪澈在照顧。
她雖只帶過幾天明月，也知道帶孩子要比工作辛苦。
這般想着，視線挪到文件上，又忍不住全身心投入了工作。
再聽到小七說話的時候，車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到了餐廳門外了。
合起了手上的文件，她緊了緊身上的大衣，下車的時候腳步突然頓了頓，腦海裏突然有了一個荒唐的念頭，何景琛不會又像是在柳城一樣，突然出現吧?
“姑奶奶?怎麼不走了?下雪了，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小心着涼了…”
她擡頭看了看天空，一瞬間回神。
到底在亂想什麼?
這場飯局，簡單的寒暄後直入主題，過程十分順利，地皮她也很是滿意，所以結束的很快。
小七在一旁看的認真，總不能下一次還不能獨當一面吧?
他可不想讓陶軟對他失望。
入夜，她沒有選擇在溫城停留，索性，十一也到了，可以和小七換着開車，小七也不至於會太累。
車也已經換成了加長版的商務，她也有空間休息。
她坐在後坐，吃了藥，對此，小七也不覺得意外，她的藥幾乎常年不斷，小七就算問了也是白問，對於醫學，他是一點也不懂。
只是難免擔心，這樣下去，陶軟可真就成了藥罐子了。
那藥一大把一大把的喫，看得他害怕。
走的是高速，沿途很是安靜，她靠着車窗休息，看着窗外疾駛而過的風景，不由在心裏感嘆，無論是哪座城市，還是夜裏看起來漂亮一點，但，又顯得十分淒涼，至少這一路她看過的風景很快就會忘記，也許，她死後，也會像這被路過的風景一樣吧?
看時驚豔，忍不住多看幾眼。
時間一久，也就忘了。
她有些酸澀的笑了笑，斂回了眼眸。
不要留戀任何會有可能讓她癡迷的，這是她給自己下的規矩。
那樣，她走的時候，纔會坦然。
放不下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拿過了擺在一旁的手機，撥通了汪澈的號碼。
這個電話她一定要打，因爲她知道，現在的汪澈主動找她，需要多大的勇氣。
幾乎一秒電話就接通了。
依舊是那樣溫溫柔柔的語氣，“小軟，忙完了嗎?”
她輕聲嗯着，“現在在車上，正往徐州開，明月睡了嗎?”
電話那邊的汪澈正抱着明月在懷裏輕哄着，如果陶軟那通電話他沒有接的話，明月此時應該可以放下了，可他怎麼捨得不接呢?
看着懷裏睜大眼睛的小傢伙，汪澈動了動發麻的胳膊，淺笑道，“正迷糊呢，快要睡了，小軟，要按時喫飯記得嗎?”
“哥，這次回去後，我去你的醫院看看吧?”
電話那邊的汪澈愣了愣，連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溫柔道，“好，我等你。”
又聊了幾句，陶軟先掛斷了電話。
這樣客客氣氣的雖然好，但她內心裏是覺得有些彆扭的。
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有些東西改變了，也就沒辦法回到原位了。
她想着想着，逐漸閉上了眼睛，這些日子實在是太累了，又或許是她的身體真的越來越差了，似乎有些嗜睡。
….
再次睜開眼睛，竟然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窗外後，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徐州和溫州，一夜之間，彷彿兩個世界。
綠意盎然的大樹，生機勃勃的鮮花，萬里晴空的好天氣。
“姑奶奶，神奇吧?徐州可是遠近聞名的暖城，這裏可是四季如春的。”
小七笑着解釋，這一路她睡得熟，小七吩咐十一無論做什麼都要輕手輕腳，就連喫飯，兩人也只是在路邊蹲着簡單吃了點盒飯，就上車等着她醒。
這樣的好睡眠，小七看的高興，她能好好休息在他心裏就是難得的好事。
她忍不住按下了車窗，這裏似乎是一處公園的門外，還可以看到在門外嬉鬧的孩童，很是熱鬧。
春風拂面，她深深呼吸着，感受着空氣裏的，生機。
“小七，以後你成家了，在徐州定居也不錯。”
她沒由來的這麼一句，讓小七耳根也紅了紅。
“無論我娶了哪的姑娘，姑奶奶在哪，我就在哪!”
她聽的嘴角揚起了些笑意，“你還是小孩嗎?說這種話?傻不傻?”
小七依然堅持，正色道，“姑奶奶，男子漢一個吐沫一個釘，我一定會這麼做的，我這一輩子啊，跟定你了!”
看着少年眼裏真誠炙熱的光，她有些黯然的別過了頭。
她還能等到小七成家的那天嗎?
恐怕是不能了吧。
“小七，這卡給你，晚上辦完了事，你帶着十一出去走走，不要可惜了這裏的好風景，另外這裏有什麼特產，多買一些。”
而後，她意味深長地看着小七，“記得給言言帶一份。”
又看向一直坐在駕駛座沉默的十一，“十一，你也多給家人挑些禮物，不需要客氣。”
小七裝作聽不到，十一還是惜字如金，“謝謝陶總。”
小七咋舌，側頭鄙夷地看着十一，“姑奶奶怎麼就挑中了你，十個人裏就屬你是悶葫蘆!真是的….”
十一也側頭，“你像鳥。”
“…………什麼意思?!”
陶軟忍不住低低笑了笑，這一路有了十一和小七經常鬥嘴，倒也分散了一些她不該有的注意力。
…..
徐州這的甲方是個文質彬彬的商人，倒是不像那些油頭大耳的油膩男，辦起事來十分爽快儒雅，喫過了飯堅持要帶陶軟逛逛。
打着商談合同的旗號，又實在禮貌，陶軟也不大好拒絕，看了時間還早，也許是徐州這座城市的夜色太美，她竟然也答應了下來。
小七和十一守在不遠處，小七嘆息，“怎麼辦啊?我家姑奶奶就是這麼優秀的女人，無論走到哪裏這追求者都是有的。”
十一默了很久，纔回了兩個字，“確實。”
小七嫌棄的瞪了十一一眼，賞心悅目的看着陶軟的背影。
逛逛也好，總是忙着工作浪費了大好時光，陶軟也纔不過二十幾歲啊。
“陶小姐，小心。”
陸昂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她有些尷尬地扶着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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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疾復發的突然，穿着高跟鞋走起路來有些困難，一時沒站穩。
“謝謝。”她禮貌的道謝，順勢身子往一旁側了側，自然的拿開了陸昂扶在她胳膊上的手。
陸昂紳士地笑笑，“陶小姐是累了吧?要不我們去喝杯咖啡?”
她也禮貌地笑，“不用了，陸先生，我還有事，改次吧。”
話說到這，小七已經適時走了過來。
離了老遠他就看出陶軟一定是膝蓋的舊病復發了。
“姑奶奶，我扶你上車。”
她嗯了一聲沒拒絕，陸昂看着他們親近的模樣，顯然誤會了。
“陶小姐，這是男朋友?”
她搖頭，小七也搖頭，“我弟，安七。”
想了想後她又道，“陸先生，男朋友我沒有，不過女兒已經快兩歲了。”
陸昂的笑有些凝固，成年人之間的識趣往往就這麼簡單，她這樣說無非就是不想深談，陸昂瞭然於心，客套了一會兒後，各自散了去。
…..
一晃半月有餘，她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在大大縮短，高強度的工作下，連着小七和十一也消瘦了些。
今天是最後一站，濱城。
她沒有出席飯局，這段時間，她僅僅出面三次，餘下的甲方就都全交給小七去辦。
商業的課雖然會讓小七進步，但遠不如實戰來的效果快。
這種拔苗助長的方式，小七看起來要比十一憔悴得許多。
臨近夜晚，她喫過了藥，半睡半醒着，車門終於被拉開。
她看了看錶，誇獎道，“不錯，比前些次早了一個小時。”
小七含蓄地揉了揉頭髮，將打包好的粥遞到了她面前。
“姑奶奶，這半個月你又瘦了，快多喫一點，不然回去了小澈哥又會說我了….”
她嗯了一聲，慢條斯理地喝着，喝的慢一些，也就不會那麼難受。
“回去直接把我送到汪澈的醫院，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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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也還是說，“姑奶奶，我們到西城也要好幾個小時的路程，那時候差不多已經凌晨了，要不你先休息休息，明天還要參加頒獎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