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棺材鋪

發佈時間: 2025-01-06 15:4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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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發泄悲傷的方式並不同,亦如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面對無法承受的傷痛時,習慣性把自己關在一間臥室裏,然後縮在牀的角落裏,用厚重的被子把自己包裹的嚴實,這樣纔可以讓她有一點點安全感。

 她不敢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就會看這不算大的臥室裏,還留有空蕩,這裏寂靜的讓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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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上頭七,陶然已經走了十天了。

 這個公寓,她一直不敢來,可也捨不得賣掉。

 只是她怎樣也沒想到過,有一天,她再回來時,陶然已經再也不能回來了。

 針扎的痛感,密密麻麻的啃食着她的心臟。

 她把自己藏在被子裏,可無論她把自己裹的多緊,心頭還是痛的厲害,被子太鬆垮,對她而言,已經不能讓她感覺到安全了。

 她恍惚的下了牀,腳下有些發軟,茫然的站在原地許久,奪門而出。

 …..

 何家老宅。

 主臥。

 “還不放開嗎!?活夠了嗎?!”

 男人雙眼猩紅,拳頭往下滴着血,臥室的地上已然躺了數十名保鏢。

 老人被林婉婉攙扶上來,站在門外遲遲沒有進去。

 林婉婉擦着眼淚,擔憂的踮着腳朝着門內看,“奶奶,您想個辦法吧好不好?景琛不能總是這樣活着…每天都在發脾氣,每天都在受傷,奶奶,我真的怕景琛會出了什麼事…”

 前些日子醫生已經說了,何景琛這樣長期心情陰鬱,已經有了躁鬱症初期的明顯症狀,如果再得不到緩解,病會加重。

 她怎麼能不擔心?何景琛曾是那樣矜貴,驕傲到不可一世的人,如果這病再加重….她不敢想。

 老人重重嘆息,她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就算心疼,現在也不能放這樣的何景琛出去,她扶持了何家三代人,與何鎮文的父親一起在商界闖蕩,又培養何鎮文成爲名震商界的何氏家主,她有手段有謀略,她就不信,日子久了,何景琛的骨頭還會這麼硬!

 “不要碰我,拿開你的髒手!”

 一聲怒喝後,接連又是兩聲沉悶的巨響。

 老人無可奈何的招了招手,從門外又涌進了數十名保鏢。

 …..

 十天後,汪澈再找到她的時候,是在一間棺材鋪。

 這些日子他不來打擾,給她緩解悲傷的時間,可慢慢的,打她的號碼,只剩下一句機械的,“對不起,您播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

 他慌了,派人查了她的位置,看到位置顯示在棺材鋪的那秒,汪澈近乎是狂跑着出門的,一路上,他的車已經記不住闖了多少紅燈。

 可站在了棺材鋪的門外,他已經不敢進去了。

 他不敢去猜測,她爲什麼會在這裏,亦或者,她還….在不在?

 正當猶豫時,門外走來一位老人,“你是來找那小妮子的?”

 汪澈愣了愣,眼底紅的厲害,“老人家,你說的小妮子,是不是一個瘦瘦的女人,頭髮有些花白…她…”

 老人擺了擺手,拿出大煙袋,混濁的雙眼往棺材鋪裏瞥了一眼,嘆息道,“老頭子我活了這麼久,這種事也就遇到這一次,那小妮子半死不活的來我這棺材鋪,把我嚇得喲…”

 汪澈急了,下意識握住老人的手,語氣裏夾着顫意,“老人家…她…還在裏面的對嗎?”

 老人還是嘆息,“不知道這小妮子究竟經歷了什麼,來的時候,她看起來很害怕很無助的模樣,給了我一筆錢,要睡在我這棺材鋪的…棺材裏。”

 “誒,看起來是個可憐的娃娃,她也不說她有什麼家裏人,老頭子我也找不到她的家人,只能守在門外不敢走,小妮子長的這麼漂亮看起來也不缺錢,到底有什麼樣的坎,要這樣折騰自己…?”

 汪澈背過身,眼淚分明的掉了下來,他扶着牆壁,才得以慢慢坐下了身。

 有很長的時間,他只是垂着頭,一言不發。

 老人家也坐在他身邊,時不時問上一句什麼。

 落日帶走最後一絲餘暉,他才平復了些要崩潰的情緒。

 見他的反應,老人家已經走了。

 既然有人來管這個小妮子,他也終於可以安心睡上一覺了。

 他站起身,輕輕一推,木門就開了。

 這裏很舊,四處漆黑,擺放着整齊的棺材,明明他已經給自己做了心理準備,可當看到這一幕,努力擦乾的眼眶又一次溼潤了。

 屋內除了清一色黑木的棺材,他的視線定在那口淡青色的棺材上。

 他記得,陶軟說過,陶然素來喜歡青色。

 深深呼吸着,他挪動了腳步,明明一路沒有什麼障礙物,可他走的很艱難,腳上像栓了千斤墜。

 終於走到了那口青色的棺材旁,透過門縫透進來昏暗的光亮,他繃緊呼吸看了進去,可僅一眼,他就又馬上背過身,昏暗的棺材鋪裏依稀可以看到男人輕顫的背影,聽到似有若無的嗚咽。

 他看到,陶軟正閉着眼睛,捲縮在棺材裏,雙手緊緊摟着肩頭,她似乎是在睡着,冷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那副樣子,就彷彿她真不會再醒過來一樣。

 也許是突如其來的聲音吵醒了她,她緩緩睜開眼睛,“是哥,來了嗎?”

 汪澈呼吸滯了滯,映在地上的影子卻顫抖的更加厲害。

 似乎在這一瞬間,他就已經嘗試到了生死離別的滋味。

 她緩緩從棺材裏坐了起來,看着男人的背影,心裏多了些茫然無措。

 “哥,不要難過了,過去了,都會過去的。”

 她只是想找到一個緩解心情的方式,緩解後,她還有要做的事。

 汪澈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不讓聲音聽起來像是哭過,“小軟,餓不餓,回家吧?我…”

 “哥,你知道嗎?在我得知你在陶然去世的幾天之前去找過她的那一秒,我真的在想,如果你不是汪澈該有多好。”

 “如果,陶然愛的人不是你該多好。”

 “那樣,我就可以送你下去陪她了。”

 男人的身影僵了僵,不敢回過身面對她,這些天不敢找她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爲這件事,他不確定陶軟究竟會怎麼樣看待陶然的死,他心裏的那些忐忑一刻也沒有放過他。

 良久,男人輕輕道,“即使我是汪澈,可只要你陶軟說的,汪澈都不會拒絕,如果你想…”

 “哥,你知道我不會讓你出事,我也知道陶然的死與你無關,可奇怪的就是,我會忍不住的想要怨你,而你,也不能停止不安的心情,對不對?”

 她坐在棺材板上,輕輕晃動着雙腿,語氣平淡的就好似在嘮家常。

 剖析自己從來不是簡單的事,可事到如今,她已經習慣了和自己的影子對話,剖析自己內心的陰暗面,又有什麼呢?

 見男人不回答,她笑了笑,悠悠道,“哥,你說,如果人可以抹殺內心的任何情感去活着,那是不是會輕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