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牀頭,目光裏卷着眷戀看着男人憔悴的身影。
許多往事涌上心頭,那種,終於不是活在回憶的感覺,即真實,又讓她有些害怕。
半小時後,藥材的清香味已經可以聞道。
她坐在了餐桌等着。
何景琛回過頭愣了愣,端着碗粥走了過去。
“大小姐,可以喝了。”
憔悴的嗓音惹的她心頭髮亂。
他端着粥,一如往常蹲在了她身邊準備喂她。
剛剛遞到她嘴邊的勺子,被她輕輕握住,轉而拿過。
她忽然轉身,無神的雙眼睨着何景琛,在男人疑惑的眼神中,將勺子遞到了男人嘴邊。
“大小姐,你這是…?”
“我怕苦,你先喝。”
何景琛無奈的笑了笑,“我喝了,難道大小姐再喝這樣的藥材粥就不會覺得苦了嗎?”
“苦的時候,有人陪着,也就不會覺得那麼難以下嚥了。”
她雲淡風輕的說着,不容置疑的又將勺子往他的脣邊遞了遞。
他向來是不會拒絕她的。
他喫着,這藥粥,苦入心扉。
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間,她輕輕道,“良藥苦口,苦過了,身體上的毛病纔會好。”
何景琛看了看她,剛想拿過她手裏的勺子,第二口粥又遞到了他嘴邊。
這次,他有些怔住了。
看着他的神情,她解釋道,“都喝了,難不成想讓我撿你喝剩下的嗎?”
原來是這樣,是他多想了。
身體上的不適,讓他難以長時間保持蹲着的姿勢,索性直接坐到了地板上。
“大小姐,如果嫌棄我,可以扔掉,我重新再盛給你一碗就…”
她強硬的又遞了過去,“這樣好的東西,扔了可惜,你喝掉。”
轉而,加重了語氣,“這是命令。”
他咬了咬牙,這苦澀的味道,他確實不喜歡,但還是她遞過來一口,他就喝一口。
慢慢地,她被看的渾身不舒服。
他的眼神哪裏是在喫什麼藥材粥?
分明是在喫人。
一碗粥見了底,她有意勺了勺碗底,纔將碗放在了桌旁。
“去把我的端來。”
“要加糖嗎…?”這藥材粥,實在是苦。
她眸色沉沉,“不要,這點苦算什麼?”
不知怎麼,她簡單的回答,何景琛心裏憋着的火突然散了幾分。
至少,她沒有在藥材粥里加糖的習慣,也就不會加了糖餵給汪澈。
盛好了粥,他遞給她,就見她面無表情而慢條斯理的喝着,像是在品嚐什麼。
他一陣訝異,開始懷疑他們喝的粥不一樣。
忽然俯下身湊近她的碗聞了聞。
而就是這樣忽然的親近,讓她的呼吸都滯了滯。
這個笨男人…
….
喫過了飯,她沒有向以往一樣躺回牀上,而是摸索着配着藥材,何景琛那些剛散下去的怒火,輕而易舉就又被點燃。
他坐在她對面的沙發裏,虎視眈眈的盯着那些藥材,一想到那些藥是她配給汪澈的,他就已經快要瘋了,嫉妒瘋了。
她配藥,他就一直這樣看着。
半響後,她突然問,“你有親人嗎?”
何景琛的身形僵了僵,幽深的眸子黑不見底,眸底一閃而過的落寞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算是有,大小姐,怎麼突然這麼問?”
今日她好像很不一樣,變的有些關心他了?
“隨便聊聊不行嗎?”她把配好的藥材小心的放在了袋子裏。
何景琛不懂醫學,用錯了藥,容易適得其反。
“當然可以,我只是…”有點受寵若驚?
這種感覺,就像他們是許久不見的故人一樣。
她輕笑,看的他一愣。
“那你在乎你的親人嗎?”
何景琛媽媽的死和那個老傢伙有關。
這是當初她沒有告知何景琛的。
而這也無疑會成爲她日後扳倒老人最鋒利的一把刀。
可現在,她的眸色深了深。
她已經奪走了他在這世上的二位至親,而現在,何景琛沒有死,那樣失去親人的傷痛,她深有體會過,不忍心他再去嘗。
何景琛點了根菸,沉默了很久道,“在乎。”
怎麼可能會不在乎呢?
對於答應h和林婉婉生個孩子,很大一部分是因爲讓老人無暇在對付陶軟,可人都是感性動物,何況,倘若他真的不在乎那個是他,“奶奶”的人,又怎麼會忍受老人荒唐的要求,要他和林婉婉生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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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沉默。
直到窗外飄起雪花,她纔開口,卻已不是剛纔的話題,“去把我配好的藥,放進浴缸裏,我要洗澡。”
“……”
據他所知,她身上並沒有傷。
爲什麼突然要用藥材泡澡?
難道這些藥對皮膚好?
他晦暗的眸色一瞬間冷了下去。
是爲了和汪澈在一起睡的時候,讓他摸着更舒服嗎?
“怎麼?沒聽到嗎?”
怎麼總是走神?是身上疼得太厲害了嗎?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太多,內裏又受損,這些搭配好的藥材,具有滋養修復的作用,配着藥材粥喝,效果會更好,可以讓他的病好的更快一點。
“天這麼冷,大小姐這個時候泡澡不怕會受寒嗎?”
“打空調就是,難道我師父的別墅會按不起中央空調嗎?”
他的嘴角顫了顫,“大小姐,我說過的,這裏還沒有裝修好,所以沒有空調。”
爲了汪澈更舒服,他難道還要配合嗎?
她擰了擰眉,自然已經知道何景琛在說謊。
“沒關係,我不怕冷,快去。”
這到底有什麼好欺騙她的?
只是洗個澡而已,攔着有必要嗎?
他黑着臉捻滅了煙,是用指腹。
她無言,看得出他在生氣,卻也想不通到底有什麼可氣的?
男人的腳步聲很重,像是在發泄不滿。
她看着,只覺得莫名其妙。
一小時後,何景琛才拖沓的從浴室走了出來,這時,整棟別墅忽然暖了起來。
她悄然勾了勾嘴角,“怎麼這樣暖和?你不說這裏沒裝修好,沒有空調嗎?”
何景琛依舊黑着臉,理直氣壯,“大小姐,我是個乞丐,不懂中央空調是什麼,剛剛擺弄了一會兒,就開了。”
她嗯了一聲,語氣裏似帶着淺淺笑意,“那看來你真是頭髮短,見識也短。”
“….”何景琛啞然,又賭氣般道,“我這個乞丐,哪裏能比得上大小姐的汪先生啊?大小姐看不上我也正常!”
“…..”
她收斂着眼底的笑意,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摸索着站起身,她走到了何景琛身邊。
看着浴室騰起的白霧,心頭忽然一陣暖意。
“脫衣服。”
剛說完這話,她就看到了何景琛的眼神變了變,而後肩上突然多了一雙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