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手而站,心底卻一片荒涼。
沉默了幾秒後,她拿着份文件遞給了林祀。
“簽了。”
那份文件上寫着的是,“自願和解書。”他不可思議的看着陶軟,爲了防止他將這一日的事當做證據,她竟然連那麼久以後的事都想到了嗎?
林祀咬着牙,看着身旁哭到抽搐的林婉婉,不甘心的簽上了他的名字。
陶軟接過那份文件時,從兜裏掏出了一把現金,戲謔的砸在了林祀的臉上。
跑車的轟鳴聲再次響起,林氏莊園再次安靜下來,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
她單獨開了一輛車,離林家有些距離了以後,她纔拿起放在副駕上的止痛藥塞進了嘴裏。
十指連心,斷指之痛,她再堅強,也難以長時間抗下去。
再次回到汪家,汪澈和劉言言已經站在門外等她了。
她忽然就很不想面對汪澈。
汪澈的存在會喚醒她心底某些叫做良知的情緒。
她累了,不想再自我掙扎。
車門被汪澈拉開的那一秒,她也同時將止痛藥塞進了懷裏。
“小軟,你去哪了?臉色怎麼這樣難看?”
她凝着汪澈,他的這種關心,不知道何時在她心裏,已經變成了負擔,那包袱,很重很重,壓的她連呼吸也覺得十分痛苦。
“你走吧,沒有自己的事可以做嗎?我很忙。”
她的不耐煩,她的冷言冷語。
讓站在車門外的汪澈渾身繃緊,動也不能動。
他不知道,她爲什麼又變成了那副想要疏遠他的模樣。
明明,他在她的眼裏,有那麼多次都看到過關心的情緒。
大門砰的一聲後關緊,那九個人結實的擋在了門外。
陶軟沒再對任何人再多說一句話,將自己鎖進了這棟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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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後,那扇門終於打開了。
劉言言拿着地皮合同小心的走了進去。
這半個月,她每次打給陶軟,都是工作上的事,就算她有幾次壯着膽子多問了幾句,陶軟也從不會回答她。
老宅裏的陽光很好,深秋的午後,刺眼的陽光照射在少年的牀上,少年依舊還在睡着,只是那張原本面目全非的臉已經沒了一點傷,甚至,俊俏的更勝從前。
少年蓋着薄被,劉言言想看看他手上的傷勢,也什麼都看不到,而陶軟,還是帶着那雙黑手套。
她見着,陶軟穿着一身深藍色的長裙,平淡如水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此刻,她手裏正拿着好像草藥般的東西在給小七擦着頭髮。
“都辦好了?”
女人擡眸看向她,長長的睫毛像一把蒲扇,濃密,漂亮,精緻的五官,有一種絕美的寡涼感,可儘管女人是那樣平靜的在和她說話,她還是覺得現在的陶軟連睫毛都沾染着破敗的氣息,渾身散發着駭人的戾氣。
劉言言不自由主的打了一個寒顫,忙將手上剛剛拿到的房地皮合同遞給了她。
她瞥了一眼,“小七今日會醒,我會帶着他一起住過去。”
劉言言驚喜的看着她,“小七今天會醒嗎?那太好了!我….”
“嗯?”
“我們都很想他!”
陶軟只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言言,過幾天我師父會來這住上一段時間,你每日下了班跟師父習武,如果有一天我護不了你們,你們總是要護自己周全的。”
她的語氣很淡,劉言言卻聽得心裏難受的厲害。
從小七那件事後,陶軟沒有質問過她一句。
也是從那件事後,她才深刻的明白,陶軟對他們,不僅僅是隻有工作上的關係,陶軟雖然平日裏不會關心他們,可她知道,陶軟不是壞人,陶軟是真的在對他們好。
越是這樣,她越是心疼陶軟。
她沒辦法想象,陶軟這樣單薄的身軀,究竟承受了多少?又揹負了多少?
“你在看什麼?”
“啊….我…沒什麼….”
她放下了手裏的草藥,看向劉言言。
僅僅是這樣,劉言言就已經有些膽怯的慌亂,不敢擡頭看她。
日光映出兩個大的光暈,漂浮不定的映在地板上,劉言言低着頭,看着她藍色的裙襬在光雲暈裏忽暗忽明。
良久後,女人輕輕開口,“給你自己收拾好一個房間,那裏也是你的家。”
…..
深秋的天,陽光難得這樣好,她也有些乏了,索性躺在小七牀旁的躺椅上小眯一會。
牆上的窗戶微微開着,秋風時不時貼着臉吹過,她很是喜歡這樣的感覺,也只有這時候,她才覺得是自由的。
不知不覺,思緒疲累,她看了看小七,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些日子不眠不休,熬製草藥,製作假指,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心力,眼下,她是真的累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的,她條件反射的坐了起身。
剛睜開眼,看的就是她的手已經死死掐在了小七的脖頸上。
這種來自身體上潛意識的自我保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連她自己也已經習慣了。
看到人是小七,她鬆開了手。
而那手還未落下,就被蹲在她身邊的小七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那少年蠕動着脣角什麼都沒有說,可眼淚正一滴滴分明的往下掉着。
那眼淚,砸在地板上,晶瑩剔透。
“小七。”
她想抽回手,卻被少年握的更緊。
左手上那隻黑色的手套,終還是一點點在少年面前摘了下來。
待少年看清楚她左手上那斷指處,緊繃的情緒一瞬間爆發,趴在陶軟的腿上號啕大哭。
他醒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陶軟,他高興的掀開被子,可再想要拿起被子給陶軟蓋上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他的左手。
那手指….不是他的…
那手指…又是那樣熟悉….
熟悉到他的心針扎的疼着。
她聽着少年的哭聲,只是輕輕拍着少年的背,她知道,小七一定會難過,可難過的勁過去了,小七還是一個健全的人。
這於她就足夠,他纔剛剛十八歲,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變成殘疾人。
半響,少年終是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哀嚎着,“姑奶奶….你這樣爲我!你還不如讓我死在那個男人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