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何景琛坐在一片狼藉的房間中,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
手機的聲音接連響了好幾次,他才注意到有聲音。
麻木的起身,撿起電話,又在看到備註那兩個名字時,自嘲地笑了笑。
汪澈。
是打電話來嘲笑他的嗎?
他握緊手裏的手機,就在要砸在牆上的那一秒,他的手又無力的放下。
“嗯?”
“何景琛!小軟呢?”
“陶軟?”他頹然地垂着頭,吸了一口煙,“她的行蹤,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汪澈的聲音很焦急,“十一說她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在半路就下了車,她沒有在你那嗎?!她…”
汪澈的話還沒說完,何景琛已經掛了電話跑了出去,那句她的臉色很不好,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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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鬱的情緒被理智壓下。
是發抖的症狀又復發了嗎?
還是哪裏不舒服?
這個點,她沒有回清夢,那是去了哪?
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這段時間,她爲了自己,得罪了那麼多人,會不會是….?
種種可能性涌進心頭,踹開文仲的門那秒,他連說的話都是顫抖的,“找….陶軟不見了…找!”
文仲臉上的尷尬消散,扯着被子蓋嚴了林婉婉,隨即快速穿上了衣服跟着跑了出去。
何景琛跑的太快,毫無理智地喊着陶軟的名字,文仲追的氣虛喘喘,這樣毫無目的的找,怎麼可能會找得到?
可他的話,何景琛像是已經聽不到了一般,無可奈何之下,文仲只能拽住了他的胳膊,“何總,你總要說,陶小姐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到底發生了什麼…?”
“從我家….走後,汪澈說她還沒有回去,說她臉色很不好,文仲…她不會有事吧…?不會有事的吧?”
何景琛大力握着文仲的胳膊,滿眼不安。
文仲眉間皺起,忙大力推開了何景琛的手,再這麼被他握一會,他絲毫不懷疑這隻胳膊也會斷。
“臉色很不好….陶小姐是又….病發了嗎?”
何景琛點頭,眼神擔憂地巡視在深夜裏。
“何總,要不我們去找找附近的酒店吧?如果陶小姐真….”
“找!”
說完這句話,何景琛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黑夜裏。
從路邊的酒店,一家一家的找,找了幾家酒店之後,依然不見她的身影,他已經分不清楚現在臉上的究竟是汗水還是眼淚。
只一次一次地伸手擦着臉上的液體,心像被人提在半空中,沒有一刻安寧。
整個西城被封了路,零星還能聽到男人絕望無助地喊着一個女人的名字。
….
直到,那扇門被打開。
他要散掉的瞳孔才漸漸有了神采,可又在下一秒,又盡數碎掉。
他看到,陶軟倒在地板上,嘴角掛着大片血跡,領口的衣服已被染紅。
她就那樣安靜地躺在地上,像是….
死掉了一樣。
他腳下一軟,重重跪在了地上。
動了動脣角,卻始終沒有敢發出一點聲音。
屏住呼吸,艱難地站起身扶着牆壁走到了陶軟身邊。
身體突然機械的可怕,連彎曲的膝蓋都可以聽到骨頭嘎吱作響的聲音。
他手扶着胳膊,才得以可以平穩地伸出手指探在了陶軟的鼻息下。
感受到有溫熱的氣息撲到他手指的那秒,他屏住的呼吸纔敢鬆開,只是,連沉重地呼吸聲裏,也帶極其顫抖的嗚咽。
“陶軟….”
“陶軟….”
情緒在這一瞬間暴發,那些死死困在眼底的眼淚,終於崩塌。
他緊緊把她抱在懷裏,胸口像是被撕裂。
….
文仲趕來的時候,醫生也跟着跑了進來。
不久時,當何景琛拿到檢驗結果的那一秒,他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整個人怔在原地,死死盯着手裏那張,“胃癌晚期”的化驗單,動也不能動。
怎麼會…..?
怎麼會是這樣?
胃癌晚期…?
這樣的病身爲醫學教授的陶軟怎麼會得呢?
這不可能的…
一定是弄錯了…一定是的。
“何總…?何總…?”
醫生擔憂地看着他,他繃着的這一口氣鬆開,好在文仲眼疾手快地在身後扶住了他纔沒有摔倒。
何景琛推開了文仲,眼眶猩紅着笑着看向醫生,“醫生,喊我幹什麼?是不是要說你們弄錯了?”
醫生無力地嘆息着,“何總….最多隻剩下一年不到的時間,陶小姐她的癌細胞惡化的很快…何總…”
“呵呵,好了,我知道了,你們是弄錯了對吧?快走吧,別再說了,我會照顧好她的。”
何景琛將手上那張化驗單撕的粉碎,搖晃着朝她的牀邊走着,不住的喃喃着,“一定是弄錯了,你們不配做醫生,竟敢咒她得那種病…”
“一定是弄錯了…明明她剛剛還在對我說狠話呢,她那麼恨我,怎麼會得這種病呢…?”
他踉蹌地走到了她的牀邊,看着還在熟睡的陶軟,傻傻地笑着,顫着聲音問,“陶軟,他們一定是你找來騙我的是不是?”
“我答應你,我走,我離開,我再也不見你了,你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行嗎?”
“我認輸了,我放過你了,我答應你,不再愛你了,好不好?”
“陶軟,你說話啊?你說你是在騙我的是不是…?”
眼看着,何景琛的情緒越發崩潰,文仲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大力從牀邊拉走了何景琛,“何總….我知道你難過….可是,現在的狀況,讓陶小姐多睡一會兒吧?她需要休息的…何總,你…冷靜一點。”
胳膊手被大力甩開,他回過頭怒視着文仲,眼淚卻在話語前流了下來。
“我…要怎麼冷靜…?她….她…”
咣的一聲後,何景琛摔坐在地。
“怎麼可能呢?就算是胃癌……又怎麼會是晚期….怎麼會是…這樣…”
醫生憐憫地看着癱坐在地上的何景琛,“何總….您冷靜一些,您的心情實在不能…”
“一定會有辦法的….”
“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哀求着拽住了醫生的雙手,“癌症晚期….也是有康復的希望的是不是?我求求你們救救她,只要你們救活了她,我把整個何氏送給你們,好不好?”
文仲背過身,不忍再看。
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何總….陶小姐….已經是油盡燈枯了….就算是您把整個何氏送給我,放眼整個醫學界,任憑是誰也實在是無能爲力….”
“何況….據檢查結果來看….陶小姐胃癌的症狀,她本人應該從幾年前就已經知道了…何總,根據陶小姐的病理來看,陶小姐幾年前應該發生過什麼事,做過類似換血的手術,才從而導致了陶小姐放棄了化療的最佳時機。”
“那場手術….一定對陶小姐非常重要吧?否則,怎麼會甘願放棄自己的生命?如果那時,陶小姐及時接受化療,是會有生的希望的….”
如被雷重擊,他整個人的大腦在一瞬間空白。
看着瞳孔毫無神采的何景琛,文仲忙扶住了他,小心翼翼喊着他的名字。
這種打擊,任憑是他這樣一個身在事外的人,都覺得難以接受,更別提,是那樣愛着陶軟的何景琛…
“何總….您….”
“呃….”
他突然猛烈地咳嗽着,彎下腰幾口猩紅的血從口中吐出。
幾年前她就得了胃癌….
換血….
放棄了最佳治療時間…
那場很重要的手術…
讓她甘願放棄自己生命的手術…
是他何景琛…
“呃….”
“何總…!”
“何總…!”
他半跪在地上,死死捏着胸口,那裏太疼了。
這個傻瓜啊….
這個傻瓜啊….!
爲什麼要這麼做啊?
爲什麼要用她自己的命來換他的命呢?
耳邊焦急的聲音他已經聽不到了。
只傻傻低看着躺在牀上安然睡着的陶軟。
這個女人,一年後….就會永遠消失了嗎?
難怪….
無論他怎麼做,明明他能夠感覺到她是愛着他的,可無論怎麼逼她,她就是不肯承認…
難怪…
她要一次次推開他…
難怪…
她會突然把何氏還給他….
難怪…
她的眼神有時會那麼複雜…
她是怕,有一天她走了,他會傷心嗎?
傻瓜啊…
全世界最笨的傻瓜….
爲了他這樣一個人渣,連命都快沒了還在爲他着想,真的值得嗎?
“軟軟….”
回憶如同野獸撕咬在他的心上。
過往的一切一瞬間明朗。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重生,竟是她用命換來的…
如果他到她死的那一天還不知道這一切。
這個傻女人是不是還是不會告訴他真相?
陶軟啊,陶軟。
最大的懲罰不是我死,而是讓我眼睜睜看着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