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兩人已經換上了尋常百姓的衣服，顧蘇落還好些，整體落得鄰家小女之感，但蕭銘玉卻怎麼都掩不下眉間那抹貴氣。
見到女子進來，顧蘇落一眼就認出，是昨日非要過來跟蕭銘玉搭訕的那名女子。
她忍不住從凳子上站起來：“是你？”
那名女子笑得嫣然，抱琴福了一禮：“奴家煙袖，見過武宣王妃。”
顧蘇落忙將她扶起：“別多禮了，你們願意助我們離開東昭，我該謝謝你們。”
弄玉潭的老鴇就是定遠將軍安插在東昭的暗樁，從她給蕭銘玉遞消息那一刻開始，便已經爲他們的逃跑做好了計劃。
因爲安插在東昭的暗樁不止一個，所以蕭銘玉不好找，這種情況下自然就要由暗樁找上蕭銘玉。
弄玉潭既找上了蕭銘玉，那便代表能幫蕭銘玉的只有弄玉潭。
所以遞消息是其中一環，另一環是要助他們離開東昭。
本來弄玉潭的老鴇也沒想過會這麼快，哪知昨日才與顧蘇落兩人分別，今日竟又來了，還是帶着孤千秋來的。
既來了，那便事不宜遲。
那雅房中的紗帳是老鴇故意佈置的，其他房間根本沒有，而期間，顧蘇落若沒有玩那個遊戲，老鴇也已經安排了姑娘，中途會叫顧蘇落演奏一曲。
而顧蘇落，想的則是跟這些姑娘近身，說不定還能收到別的什麼消息。
誤打誤撞給她撞着了。
當那些姑娘涌上來扒她衣服的時候，她還嚇了一跳，偏偏她還要很配合的喚出些聲音，就怕孤千秋在當時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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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袖勾脣一笑：“武宣王妃不必言謝，只是現在城中四處都在搜尋兩位下落，東昭太子更已下令封城，城外也有士兵沿路搜查，此番出城後，還請二位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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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蘇落有些詫異：“不是說封城嗎？怎麼還能出城？”
煙袖又笑了：“王妃來時走的是水路，如今離開，便再走一次水路如何？”
“這不是長河畫舫嗎？”
“是，又不是。”煙袖緩緩來到窗前，輕撩起窗前的紗帳。
顧蘇落好奇的往外一看，竟發現畫舫不知什麼時候分成了兩段，正確來說，是兩艘船！
顧蘇落所在的船艙正朝着另一條支流緩緩駛去，船體只有這個房間大小，再多也只多了一個劃漿的小甲板。
煙袖說道：“此船會從城中河流的一處缺口離開，但二位所在的船體不能經風雨，也不能如大船般久行，船一旦靠岸要立即棄之。”
“多謝。”顧蘇落再次道謝，隨即似想起什麼，問道：“弄玉潭會不會出事？還有你們，被查到了會怎麼樣？”
煙袖笑得淡然：“人在東昭，卻爲大寧做事，王妃以爲我們最後會是什麼下場？”
這話，問得顧蘇落一怔，又聽煙袖安慰了聲：“王妃不必多想，做我們這行的，本就沒想過能活着回去，而且弄玉潭裏的姑娘與奴家，本就是帶罪流放之人，慕將軍將我們收留，給了我們一口喫的活到現在，如今是該償還他這一世恩德。”
“……”顧蘇落聽着，鼻頭莫名就起了酸意，同時心中更浮起一抹敬佩。
煙袖說完，抱琴福禮：“奴家該走了，二位保重。”
顧蘇落一把拉住她：“你爲何不跟我們一起走，你回去定會出事，如今能走一個是一個。”
“孃親對奴家有恩，奴家怎麼能棄之不管？”她口中的孃親，就是弄玉潭的老鴇。
弄玉潭裏的姑娘都這麼叫她，與血緣無關。
說完，她拂開顧蘇落的手，直徑出了房門，沒有絲毫猶豫。
顧蘇落有些茫然的看向蕭銘玉，她突然起了懷疑，就爲了他們兩個，犧牲整個弄玉潭的人，值當嗎？
“落兒。”察覺她神情不對，蕭銘玉喚了一聲，止了她腦中的想法：“依孤千秋對你的執着，此時不走，日後便是大寧與東昭開戰，犧牲的，將是兩國百姓。”
顧蘇落啞然的張了張嘴：“或許，其實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或許孤千秋只是一時興起，她在孤千秋心裏，並沒有他想的那麼重要。
蕭銘玉起身來到顧蘇落面前，緩緩將她抱進懷裏，輕輕的，像是怕她會拒絕，所以不敢太過放肆：“可我們都賭不起。”
他也不想賭，不想讓顧蘇落呆在東昭受這種委屈，也不想讓她天天被孤千秋惦記。
這些天他面上淡定，實則內心早已醋意大發。
怪他太粗心，曾經將她弄丟了一次，如今又再一次……
輕沉的聲音直抵顧蘇落心底，令她心安的同時，又有個聲音在她腦海掙扎。
掙扎的是什麼，她已經思考不清，只知道他即便換了身衣裳，身上也依舊浮着檀香，讓她貪戀想要仔細聞個清楚。
時間就像是停止了一般，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就怕一開口，就打破了這份寧靜，從前顧蘇落總是想躲，他沒辦法靠近，如今這般，實在叫蕭銘玉不捨得撒手。
然而偏偏天公不作美，整個房間在這時候突然猛地晃動了一下。
顧蘇落一個踉蹌，便叫蕭銘玉抱得更緊了，隨即船體慢慢平穩下來，直至一動不動。
房門“嘎吱”一聲被打開，外面負責掌舵的船伕進來：“王爺，王妃，已經到岸了，快走吧，別叫東昭的人追上。”
“多謝。”顧蘇落只能斂了眸中的情愫。
船中有一些盤纏與衣物，是給兩人路上用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乾糧。
棄了船，船伕轉眼就成了山中樵夫，臨別時他跟顧蘇落還有蕭銘玉說道：“接下來的路，想必二位已經知曉，草民便不多述，只不過要小心東昭的人，路上已經派了人接應二位，二位好生保重。”
“多謝。”饒是連連道謝，可顧蘇落還是覺得不夠。
她第一次覺得，謝謝這兩個字是世界上最無力最蒼白的兩個字，說得再多，也救不回弄玉潭的人，也幫不了眼前這個‘樵夫’一星半點。
眼見樵夫轉身利落的離開，顧蘇落拂去腦中的雜念，想到那紙上的信息，回頭：“地形圖呢，快拿出來看看。”
“銷燬了。”蕭銘玉吐出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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