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國公將裴氏一把抱起，急忙趕往偏殿。
裴氏暈了，顧蘇落哪裏還有心情再在和離上糾結，她連忙從雪地爬起來，緊跟在顧國公身後，再後面，便是顧言澈了。
本來還不敢作聲的大臣在這時也亂成了一團，那可是顧國公夫人，誰都想在這個時候表一下關心。
至於倒在血泊許久的顧蘇涵，卻沒有一個人關注。
顧蘇涵口無遮攔，以下犯上，現在就是死也是她咎由自取。
在衆人的眼裏，不管是顧蘇落跟蕭銘玉和離，還是顧國公夫人精神受不住暈倒，都比她受傷的事要重要多了。
最終，還是太子蕭銘川下令，讓人把顧蘇涵擡了下去，還吩咐了人給她包紮傷口，這才隨衆人離開。
冬至宮宴，肯定是不會再繼續了。
一衆大臣家眷在太德殿外逗留了一陣，直到許公公出來宣佈散宴，他們纔敢三三兩兩的散去。
今日出了這樣的事，又有武宣王妃鬧和離，就是蕭銘祁，也不敢在這時候湊熱鬧，乖乖回了自己的宮殿。
如今太德殿中，就只有太初帝跟蕭銘玉。
所有宮女跟太監都被遣了出去，就連皇后都被打發走了。
此時的蕭銘玉跪在大殿中央，月白蟒袍已被融化的雪水浸溼大半，即便是跪着，那腰桿也是挺得筆直。
煞白的薄脣緊緊抿着，看着，是一如既往的執拗。
太初帝站在高臺之上負着手來回踱步，那神情說不出的黑沉，除了咬牙切齒的怒意，還有盤踞在眉間的沉鬱！
好一會兒，他才瞪向蕭銘玉：“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顧蘇落怎麼會突然要跟你和離？”
他氣沖沖的走下殿階指着他質問：“你是不是又打她了？”
蕭銘玉抿脣：“沒有……自兒臣在顧國公府鬧過的那次之後，便沒再動過手了……”
聽到這話，太初帝才斂了一絲怒氣，龍袖一拂，轉身走到龍椅前一屁股坐下，怒道：“顧蘇落固然任性，但她所言並非沒有道理，顧蘇涵是她妹妹，你們兩人若是糾纏上，日後叫顧國公的臉面往哪裏放？叫她的臉面往哪裏放？”
“你身爲王爺，身爲皇室中人，本應嚴於律己，做萬民表率，若王妃做得哪裏不對，適當懲罰也並非不可，但你……她是你的王妃，你縱使不喜，也不能動手打她啊！”
太初帝越說越怒：“今日一事，全是你跟顧蘇涵那不清不楚的糾葛引起的！也不怪顧蘇落要跟你翻舊帳！”
“她此前明明那麼喜歡你，你究竟還對她做了什麼？你又爲何突然對她轉變了態度，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朕一五一十的說出來，還有朕的聖旨，你給朕老實說！”太初帝紅着臉喝令！
蕭銘玉垂着眸抿着脣，沉默了許久，才微微張嘴：“父皇可還記得，兒臣出征之前，落水一事？”
“自然記得。”不僅記得，還印象深刻。
那年蕭銘玉才十二，隨軍出征前夕落水，被送回宮中的時候發了一場大病，他本叫蕭銘玉養好了病再考慮進軍營的事。
哪知這小子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第二天拖着病體就隨軍出發邊疆，執拗得不行。
好在軍中的將軍知曉他的身份，對他格外照拂，否則就他以前那副病怏怏的身子，能不能走出京城都還另說。
太初帝沉呼一口怒氣：“那與今日之事又有什麼關係？”
“兒臣落水……乃是被一名女子所救，那女子……便是顧蘇落。”
“嗯？”太初帝沉愣了好一會兒，不太明白：“什麼意思？你是說顧蘇落曾經救過你？就在你出征的前一晚，落水的時候？”
“是。”
“那你還打她？”太初帝氣不打一處來，站起來指着他：“你！你讓朕說你什麼好！”
話落，又覺不對，質問：“那顧蘇涵又是怎麼回事？”
“蘇落將兒臣救上來時，兒臣並未看清她的模樣，唯一記得的便是她身上那枚紅楓玉穗，兒臣……”
容貌，衣着，年齡，他統統都不知道。
腦海只有那抹模糊得連輪廓都沒有的背影。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枚紅楓玉穗，他只能根據那枚紅楓玉穗去找人！
“紅楓玉穗在顧蘇落身上？”太初帝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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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頓了頓，又抿脣：“不是……”
“究竟是還是不是？”
“兒臣並不知道，蘇落的紅楓玉穗……之後被顧蘇涵搶走了，所以兒臣找到那枚玉穗的時候……是在顧蘇涵身上。”
“所以你就把顧蘇涵認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太初帝腦袋一暈，怒斥：“糊塗！”
蕭銘玉臉色煞白，悔恨地緊着袖中的拳頭：“兒臣是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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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朕沒記錯，顧蘇涵今年才十三之齡，八前年，她才五歲，五歲的小女娃，她怎麼救你……你光憑一枚玉穗……”太初帝想破口大罵，可看到蕭銘玉一副後悔不已的模樣，他又氣得罵不出來。
指着他：“你當真是要氣死朕！”
說到底，當年顧蘇落也才七歲……
五歲跟七歲……
唉！
太初帝在心裏重重的嘆了口氣，又重新坐下：“你如今確定是顧蘇落救的你？”
“確定。”
太初帝怒，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蕭銘玉！你欠顧蘇落的是一條命！”
“是！”
“若換作是朕，朕也定不會原諒你！”太初帝繼續怒道。
“是！”蕭銘玉不敢有二話。
“現在你認錯倒認得挺快，當初你因一枚玉穗認錯顧蘇涵，便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此話一出，蕭銘玉拳頭又是一陣緊擰：“兒臣……察覺了……但……”
見他這樣，太初帝腦袋更是氣得嗡嗡的疼，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你老實說，你認錯顧蘇涵之時，到底是真喜歡，還是隻想給她一世榮華？”
“……”蕭銘玉垂着眸，沉默了很久。
太初帝身爲帝王，後宮妃子無數，表面上都風平浪靜相安無事，可暗地裏卻早已波濤洶涌，整個後宮根本沒有一塊安寧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