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蘇涵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是她以給皇后獻藝的名義跳舞，皇后自然也不會故意爲難，溫和的笑道：“顧二小姐有心，本宮又怎會嫌棄？”
隨即拂了拂手，才見顧蘇涵不得不收回落在蕭銘玉身上的目光，恭身退下換衣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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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蘇涵此舉，是顧國公跟裴氏都沒想到的，而且來之前顧蘇涵也沒有告訴過他們要獻舞，所以這會兒兩人都擰了眉頭，心裏生了鬱氣。
若說她真給皇后獻舞也就罷了，可那眼珠子都快黏到蕭銘玉身上了，之前她跟蕭銘玉再怎麼鬧都是私下的事，這會兒竟明晃晃的擺到明面上，還是在宮宴上！
是當她的落兒不存在了嗎？
顧蘇涵換好舞衣上來時，本在殿中跳舞的舞女就整整齊齊的退了下去，將大殿讓了出來。
顧蘇落擡眸，就見顧蘇涵身着一襲白色舞衣，腰間圍以紅絲帛，長袖是以白到紅的漸變之色，舞袖的末端又串有紅色流蘇。
舞衣將顧蘇涵的身段完美的展現了出來，紅白相交的顏色，讓舞衣在視覺上又有一種呼之欲出的磅礴。
她走到殿中福了一禮：“民女無才，習得一曲《雁望君歸》，望皇后娘娘笑納。”
此話一出，正將獅子頭咬在嘴裏的顧蘇落“噗”的一聲，差點沒噴出來。
顧蘇落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蕭銘玉，然而剛一擡頭，視線就撞進蕭銘玉暗藏深情的眸中。
顧蘇落心臟一緊，本來她是帶着嘲笑的，卻被他的眼神看得忘了目的，擰眉：“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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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蘇落喫東西的時候，那可愛又小心翼翼的模樣讓蕭銘玉看得出神。
被顧蘇落這麼一喚，纔回過神，不由把手蜷在嘴邊，掩了被抓包的窘迫：“沒什麼。”就是覺得她今日格外好看。
隨即眉眼微頓，透了一絲欣喜：“你方纔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顧蘇落張了張嘴，卻被殿中的絲竹聲打斷，此時的顧蘇涵已經隨着殿中的樂聲輕輕舞了起來。
長袖微拂，轉眸含波，婀娜的身姿隨着輕盈的舞步微微旋轉，擡眸低眸間，都能感到那種迎面撲來的嬌柔與羞澀。
顧蘇落只看她跳了開頭，就已經不想繼續看了。
這首《雁望君歸》，她是知道出處的。
史記有載，距今百餘年前，邊疆蠻夷殺入周晉，奪周晉疆土，殺黎民百姓，周晉國君沉迷酒池肉林，無所作爲，周晉王朝岌岌可危。
此時，周晉護國將軍挺身而出，御馬出征，面對殺入國土的蠻夷大軍，所有人都猜測護國將軍這一去定是有去無回。
出征當日，其妻一身白衣紅裙，舞於城牆之上，恰巧大雁南遷，映入落陽，場景磅礴而堅毅。
此後，護國將軍捷報連連，每次捷報抵京，護國將軍的妻子就會到城牆舞上一曲，不管是晨陽破曉，還是日落黃昏。
數載過去，遷徙的大雁都不知道映入她的舞景多少回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護國將軍會凱旋而歸時，卻是一紙戰死的消息送入朝廷。
當日，其妻再次一身白衣紅裙，倚黃昏舞於城牆之上，雁遷落陽，一曲舞畢，縱身一躍，與護國將軍同殞。
後世感嘆護國將軍與其妻子的感情情比金堅，生死相隨，便將護國將軍妻子所舞記下。
雖命爲《雁望君歸》，卻不是什麼兒女情長的故事，整支舞除了含滿悲劇色彩，裏面還有其妻對護國將軍出征一事，給予百分百支持的堅定。
所以她所穿的舞衣纔會以紅白相撞，禦敵之勢，奇偉磅礴。
方纔顧蘇落想笑，是因‘望君歸’三字意圖太過明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顧蘇涵是衝蕭銘玉跳的。
但這舞根本不是單純的‘望君歸’那麼簡單，而且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宴，她跳這個舞，就不怕擾了皇后的心情？
若說顧蘇涵將原舞的氣勢發揮出來也就罷了，畢竟此舞是迎送保家衛國的護國將軍，作一番解釋也尚能行得通。
可許是顧蘇涵太過心切，明明堅韌磅礴的一支舞，硬是扭得腰肢柔軟婀娜，眉眼媚態盡顯，特別是舞步來到蕭銘玉席前的時候，眸光有意無意的落在他身上。
顧蘇落即使不看，都已經替她尷尬得不行。
顧蘇落前世只埋頭習醫，這種知識都是原主本身熟識的，她非常深刻的知道《雁望君歸》可不是這種靡靡之舞。
她忍不住看了看鳳座上的皇后，只見她很努力的維持着脣角的笑容，可淡漠的眉眼已經將她此刻的心情出賣。
再看顧國公與裴氏，已經是眉頭緊擰，滿臉怒意。
再看蕭銘玉的目光，更是從未在她身上停留過，可能也正因如此，顧蘇涵才越舞越賣力，希望能就此引起他的注意。
說實在，若是不知此舞的出處，顧蘇涵的舞姿還是值得一誇的，畢竟她的舞是原主求了顧國公給她找得師傅。
只是在座的哪家夫人千金不是才高八斗，精通才藝之人？
她舞姿再好，也讓人喜不起來。
在衆人一臉驚愕又難以置信的表情中，絲竹之聲陡然而下，徐徐落幕。
顧蘇涵輕喘着氣息，正等待着衆人的掌聲。
然而殿中除了寂靜，還是寂靜。
等了好一會兒，她才後知後覺的有些茫然，又是下意識的看向蕭銘玉，然而蕭銘玉眉宇沉淡，對她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
所有人都覺得顧蘇涵的舞跳得不盡人意，也沒有人敢開口叫好，偏偏顧蘇涵不這麼覺得，她使了渾身解數，沒有哪一次跳得比這次更好了。
只是衆人的反應，卻不似她想象中的驚喜，她對自己的舞是很有信心的，連教她的師傅都誇她天賦驚人。
衆人的沉默與寂靜讓她臉色憋得通紅，就連皇上也沉着眸眼不說話，最後是她頂着衆人怪異的目光福禮：“民女讓皇上，皇后見笑了。”
“跳得確實可笑！”突然，一個身着紅衣勁袍的女子從殿外邁步進來：“知道的才說你跳的是《雁望君歸》，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宮中那個舞娘這麼不懂規矩，竟在這麼多人面前搔首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