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沈峯摸不着頭腦,“笑笑笑,笑什麼笑?”
林淺從擺在桌上的花籃裏,抽出一枝花瓣繁複的重瓣百合,隨手揪扯下一片片花瓣,恬淡低語:“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
她說話的語調漫不經心,語句譏誚,嘲諷意味拉滿。
沈峯氣急,肥膩胖手一拍桌子,喊道:“你是不是覺得,有你老公給你撐腰,你犯了法還能逍遙法外?想得美!我雖然是個平頭百姓,可我背後有李總。到時候,李總一出手,你肯定進監獄。”
“現在說肯定進監獄,還爲時過早。”顧硯辭拿起丟在桌上的《傷情鑑定報告》,神態不以爲意,“會打字就打得出這份鑑定報告,誰知道上面所寫是假是真。”
“也是,”林淺很有默契地接口,“那《出生醫學證明》都可以作假,傷情鑑定更可以作假。”
沈峯挺了挺勒着三條贅肉圈的大胖肚子,泛着油光的肥厚香腸嘴一張一合,“你們要不信,就去這家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裏瞧一瞧,你們會看見,她插着一堆管子,在裏邊躺着。”
說話之間,他摸出一個打火機,又摸出一支香菸塞進嘴裏,點燃,深吸幾口,表情悠哉悠哉的吞雲吐霧,一副小人得志,既得瑟又輕狂的囂張模樣。
老婆躺在重症監護室裏,還沒脫離危險期,他不擔憂不着急,委實不符合爲人老公應有的反應。
想想他老婆的樣貌脾性,再想想他已經超過四十歲,已步入中年的年齡,顧硯辭心生揣測。
目光一瞥,瞥見打火機外殼上印着的 Logo,顧硯辭眼裏的目光微微一跳。
果然……
他將右手插進褲袋,冷哂一聲問:“我如你所說,放李總一馬,你從中能得到多少好處?”
沈峯不答,語氣不耐:“你管我能得到多少好處,你只需回答,這一馬,你放還是不放。”
顧硯辭身子一動,側身對着他,“我考慮考慮,回去等消息。”
“快點兒!”沈峯催促,“我等得及,等不及。”
“知道,”顧硯辭不說二話,下達逐客令:“說完了?說完了趕緊滾,哪來的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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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峯搖晃着肥碩身軀離開,他出門,顧硯辭拿起手機,手指快速敲擊鍵盤,打出一行字。
……
許是“等不及”的李總催促得緊,次日下午,沈峯再次找上門,一進屋就問:“考慮得怎麼樣?”
此時,顧硯辭坐在書桌前敲鍵盤,林淺抱着平板追劇。
擡眼一看,看見沈峯,林淺暫停正在播放的視頻,從本地文件裏導入好幾個時長不一的小視頻,“在回答你之前,你看看這個。”
她播放第一個小視頻:一隻手伸到鏡頭前,緊接着,鏡頭大幅度晃動,頂着深棕色泡面頭的後腦勺在鏡頭前閃現。
腦勺即將靠近鏡頭,伴隨“啊”的一聲慘叫,有一隻手捂住後腦勺,緊接着,肥胖身軀倒下。隨後,鏡頭定格,呈現出胖女人雙眼大睜,身軀抽搐的模樣。
看完,沈峯大驚失色:“誰拍的?怎麼拍的?”
專心致志敲鍵盤的顧硯辭,雙眼直視屏幕,回答說:“她在花瓶上貼了個微型攝像頭,拍下這一段。偷裝攝像頭,暗中取證,是她最爲擅長的拿手好戲。你在她面前玩這套,無異於班門弄斧。”
“想不到吧,”林淺施施然說道:“我留了後手,我老早就發現,柵欄上裝有攝像頭。你老婆主動挑釁我,跟我動手動腳,我已經判斷出,她想我打傷她,再以‘過失傷人罪’起訴我。於是,我暗地裏在花瓶上,貼上我隨身攜帶的微型攝像頭。”
說着,她嗤笑:“有據可查,這花瓶還沒捱到你老婆的腦袋,你老婆已經倒地。爲何倒地?要麼她怕疼,要麼她膽小,花瓶靠近她立馬嚇癱。李總找她找錯了,膽小還怕疼的人,玩不了苦肉計。”
“你才膽小呢!”沈峯據理力爭,“你確實打傷了她,《傷情鑑定報告》上寫得明明白白,重度,重度顱腦損傷。”
林淺自語:“是啊,受傷那麼重,即便她倒地時磕碰到後腦勺,也不至於磕碰成重度顱腦損傷,頂多磕碰成腦震盪。”
聽見這句,沈峯目光呆滯,眼底劃過慌亂。
很快,他從呆滯中回過神,嘴巴一張反駁:“你想拿這個視頻,證明你並沒有失手傷人?別做夢了,這證據算不上證據。我看,這是你事後僞造的證據。你花費人力物力,找了個跟我老婆長得差不多的女人,配合你演戲。”
像沒聽見他的話,林淺不予迴應。
她點了點屏幕,點出下一個視頻,“看,再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這個視頻,明顯是天網拍下的監控。
拍攝地位於小巷內,天色昏黑,路燈暗淡。一輛車頭印着“急救”二字的救護車,行駛進巷子,停泊在路邊。
林淺以確定及肯定的語氣,輕聲說:“這就是那輛趕到酒店救你老婆的救護車,車上有醫生有護士,還有你。”
沈峯盯着救護車,眼睛如充血般猩紅,“放你孃的狗屁,車上哪有我。”
打臉來的快,他話一出口,救護車的車門推開,一個胖子下車,靠着路燈杆抽菸。
胖子不是別人,正是口口聲聲說“車上哪有我”的沈峯。
林淺暫停視頻,放大畫面,“這不是你是誰?請注意,天網監控顯示的時間,還沒到你老婆挑釁我的時間,也就是說,你和這輛救護車,早早的等在這裏。”
她的分析符合事實,沈峯冷汗長流,“什麼叫我早早地等在這裏,我,我,我……”
想辯解又不知如何辯解,沈峯結結巴巴,半不出話。
林淺根據手裏掌握着的資料,分析推測說:“你怕我下手不夠狠,達不到重傷級別。便夥同‘救護車’等候於此,預備在送她去醫院的途中,再打她幾下,將她打成重傷。後來,醫護把她擡上救護車,你發現她毫髮無傷,拿起鈍器砸她腦袋,幾乎是下死手打她。”
林淺猶如福爾摩斯附體,僅靠分析便分析出八·九不離十的實情,沈峯梗起脖子,大喊:“你亂說,我是好男人,從不打老婆。”
林淺目露輕謾,看他的目光冷冰冰,說話的聲音分外冷硬,“好男人,嗯,老婆生死未卜,你不管不顧,跑到烏七八糟的地方逍遙快活,好一個好男人。”
她播放列在播放列表的第三個視頻,說出視頻來源,“從你點菸的那個打火機上,顧硯辭看出,你是某個風月場所的常客。昨晚,你一回市區,他的下屬已經盯上你,在你喝醉後,他拍下你對歡場女子說過的每句話。”
“什麼?”沈峯大驚失色,“我被你們盯上了?”
“他一路緊跟,你愣是沒發現?”林淺搖頭,嘖嘖吐槽:“真蠢!愚蠢至此,還玩陰謀詭計。你坑得了誰,也就坑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