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輕掀眼皮，目光從顧硯辭臉上掠過，淡漠而輕嘲地一笑，學着他當初的口吻譏諷他：“什麼叫‘她喜歡你’，她把你當哥哥呢，她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妹妹，不把你當哥哥，還能把你當什麼？你縱是討厭她，說話好歹過過腦子，別張口就來亂造謠！”
林淺又雙叒叕翻舊賬，顧硯辭臉上的表情凝固，耳根子隱隱發燙，整個人窘迫到極點。
“好好說話，”顧硯辭摸了摸鼻子，避開話題說：“舊賬以後再翻，先商量正事。”
林淺不接話，自顧自往下說：“你錯了，她就不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妹妹，十幾年前，你們找到的她，根本是個冒牌貨。她年僅五歲，便把你們一家子騙的團團轉，說你們傻子，都侮辱傻子這個詞。”
顧硯辭腦子裏閃過一道電光，白紙上印着黑字的《親子鑑定報告》，在電光中乍現。
加蓋公章的鑑定結果的最後一頁，清楚寫明：依據DNA分析結果，被檢母甄苒不是女兒顧瑾瑜的生物學母親……
顧硯辭眼裏的光芒熄滅，眸底染上自嘲，“是啊，我們一家都是傻子，遠不如你這個局外人看得清，你彷彿是有上帝視角，所有的問題盡收眼底。”
林淺挑了挑嫵媚多姿的細長眼尾，斜視他一眼，隨着輕哼盪出一抹謾笑，“萬物相生相剋，沒有你這樣的傻子，她那樣的騙子哪有發揮之地。”
她肆意譏諷顧硯辭，說話毫不留情，顧硯辭照單全收。
他再度自嘲，故意貶低自己，“好好好，我傻，傻不拉嘰，是那個扶不起的阿斗，你跟諸葛亮一樣足智多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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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之間，顧硯辭用力一拉，將林淺拉到懷裏懷裏。
他在她肩膀上輕捏，提出一連串問題，“劉阿斗離不開相父，我離不開你。你就化身相父，指點我幾句。告訴我，顧瑾瑜的生父生母是誰？給她整容，命令她冒充我妹妹的那個人又是誰？後邊做親子鑑定時，她是如何搞出‘系親生’的鑑定結果。”
“她的生母是誰我不知道，她的生父，”林淺抱起雙臂，“若我判斷無錯，她的生父姓賈，名喚賈玉金，諧音甲魚精，名如其人，是個成精變人的烏龜王八蛋。”
顧硯辭倒抽一口涼氣，大腦轟地一聲炸開，臉頰隱隱抽動，難以置信地吐出幾個字：“你說什麼？”
“不信嗎？”林淺神色轉冷，“不信就算了，當我沒說。”
顧硯辭壓下震驚，深呼吸兩下說：“不是不信，若你所說是真，那我媽十幾年來的付出，可謂是人世間最大的荒誕喜劇。賈玉金，他是……”
他停頓兩秒，細說賈玉金其人，“我媽尚且年輕時，資助過幾十個貧困生，別人都知恩圖報，有個叫賈玉金的無賴，見我媽出手大方，他便編造各種理由要錢，今父母生病要買藥，明生活費丟失喫不起飯。一開始，我媽沒多想，他要多少她給多少。後來她意識到他是騙子停止資助，他惱羞成怒，四處造黃謠，說我媽已委身於他，妄想敗壞她的名聲，逼她嫁給他。終究是他頭腦簡單，我媽那時可是甄家大小姐，豈會因爲幾句流言委身於他。她的父母略施小計，成功將賈玉金拐進黑磚窯當窯奴。”
說至此處，顧硯辭凜聲，“進黑磚窯之後，賈玉金過得怎樣，我不甚清楚。我的外公外婆還有我媽，一致認爲，他進去沒多久，就累死在黑磚窯裏。”
“事與願違，他沒死。”林淺眉眼彎彎，眼含笑意，推測說：“我想，他進黑磚窯之後，找到機會逃出生天。他心心念念想報復。等待多年，等到自己的女兒出生，又聽到你母親生下閨女。於是乎，他尋思出良策。那年那月那天，你帶着妹妹出門遊玩，他看準時機拐走她。而後，他將自己的閨女整容成你妹妹的樣子，在她身上加了個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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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的分析不無道理，顧硯辭認同，“你說得對，那麼問題來了。後來我媽和她做鑑定，怎就鑑定出‘系親生’？”
林淺一扭腰肢，伸出食指在顧硯辭的額頭上戳了一下，“說你傻你真傻，改變鑑定結果多容易，花點錢收買鑑定員，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不！”顧硯辭神色堅定，緩緩搖頭，“那是最正規，最權威的司法鑑定，容不得弄虛作假。膽敢收受賄賂修改鑑定結果，將予以重出懲。更何況，我事後調查過拿出報告的鑑定員，沒查出他有收受賄賂的跡象，除非……”
林淺腦子裏閃過一道靈光，心領神會地說：“除非顧瑾瑜拿出的那根頭髮，確是你親妹妹的頭髮。你妹妹尚在人世間。”
得出這個結論，林淺眼底生輝，“我們找到她，將她帶到你媽面前……”
話說一半，想起甄苒那副唯信顧瑾瑜不信旁人的糊塗態度，林淺嗤笑，“沒用的，當初那份由權威機構出具的鑑定報告，已坐實顧瑾瑜是她親閨女的身份。我們拿出再多證據，她信都不帶信。”
顧硯辭哂笑兩聲，轉變話題說：“知道她不信，我們別在這一點上浪費時間。按我剛纔所說，用她喜歡我這點，作突破口，逼她……”
他說出自己的謀劃，林淺聽完，眉心略微一跳，補充說：“別以爲她的祕密僅有喜歡你，冒牌貨，她還……”
林淺雙手摟住顧硯辭的脖頸，嘴脣貼着他的耳朵，緩聲說：“你母親突然間瞎了，是她害得。你誤食毒蘑菇，差一點中毒身亡，更是她蓄意謀害！”
聞言，顧硯辭眼裏的瞳孔劇烈收縮，短促而痙攣地呼出一口氣，“害我還說得過去，因愛生恨，恨到極點，總會做出偏激之事。害我媽，我想不通。我媽那麼愛她，她竟然下得了手。”
林淺冷哼：“有什麼想不通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媽有恩於她爸，她爸恩將仇報。她是她爸的親閨女，不玩恩將仇報那一套，都不符合遺傳學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