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殿有片刻的寂靜，衆人的視線都落在江禮的身上。
“錦國下臣見過鄴朝陛下。”江禮不卑不亢，禮儀周到地行禮。
上次見到江禮的時候，他神情萎靡，滿臉不甘的憤慨，這次再見到他，卻又恢復當初江首輔時的意氣風發。
這大半年來，江禮是發生了什麼事？
“平身。”趙聿準淡聲地開口，“給錦國使臣賜座。”
“多謝皇上。”江禮拱手一禮，帶着另外兩個使臣在左邊第一行的位置坐下。
江禮的視線若有似無地彷彿掃向江宜夕的方向。
一番客氣地斡旋，江禮代表錦國皇帝給趙聿準送上一株野生的紅珊瑚，上面還綴着百來顆硬軟的珍珠，既獨特又珍貴。
“替朕多謝錦國的皇帝。”趙聿準看了一眼，對江禮淡笑說道。
齊若煙卻覺得這是江禮在示威，拿這麼珍貴的東西出來，不就是想炫耀他江家屹立不倒嗎？
“以前不曾聽說江大人跟錦國有關係，怎麼就成了錦國的使臣？”齊若煙故作雍容端莊地問出口。
這話其實大家都想問，但不該是皇后娘娘在保和殿就這樣問出來。
趙聿準神色淡淡地掃她一眼。
齊若煙卻不覺得自己做錯，反而認爲自己是在維護趙聿準的尊嚴。
“說來也是因緣巧合，下臣有事去查明真相，偶然遇到舊友，一起遊走到了錦國，承蒙錦國皇上的看重，纔有今日的江某。”江禮只是含笑對原來的同僚解釋，根本不想理會齊若煙。
齊若煙感到自己的尊貴受到藐視。
“不愧是當過首輔，去哪裏都能混出個人樣。”齊若煙冷笑着說道。
江禮呵一聲輕笑，依舊是溫溫和和地開口，“這話就當是在誇獎，有些人靠的是真本領，有些人是用手段替換他人功勞，確實不同。”
齊若煙的臉色一變，倉惶地看向齊褚寒。
稍安勿躁！不要衝動！齊褚寒眼神沉沉地回她一眼，希望她能穩住，別被江禮牽着鼻子走。
一旦露出端倪，皇上必定會立刻明白。
“江大人這次回來京都城，應該會回江府看望江少爺吧。”不知誰笑着開口說了一聲。
“不勞孫大人費心，我們一家自然會有團聚之日。”江禮若有所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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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聿準不想再跟江禮翻舊賬。
“宴席開始吧。”他淡聲地開口，阻斷某些還想替齊若煙攻擊江禮的話。
齊若煙卻不肯就此作罷，她一邊看着在喝酒的江禮，又看着殿中正在表演的舞伶，只覺得最近不順心的事真是越來越多了。
突然，她眼尾掃到大長公主的位置，見她不時跟身後的杜呦呦說話，兩人笑得比誰都開心。
一舞結束。
齊若煙笑着開口，“呦呦上次在探春宴一曲琵琶得了頭名，今日不如讓錦國的使臣見識見識，我們大鄴的才女有何等才華。”
雲太后和大長公主都錯愕地看了過來，她們是萬萬沒想到，齊若煙堂堂一個皇后，居然能在外朝宴上提出這麼荒謬的提議。
怎麼會有大家閨秀在外朝宴上像舞伶一樣給使臣表演，這是在打世家的臉。
“母后，大長公主，你們難道不想聽一聽杜呦呦的琵琶有多麼出神入化嗎？”齊若煙笑眯眯地問。
她當然知道規矩，但杜呦呦又不是大家閨秀，不就是小家小戶出身的孤女，誰又會替她說話。
“這不妥。”大長公主寒着臉，“不應該讓杜呦呦在外朝宴彈奏琵琶。”
趙聿準冷冷地開口，“皇后若是想聽琵琶，讓宮裏的樂師現在就去鳳儀宮，給你彈個夠，你也不必在這裏了。”
當着所有大臣的面，趙聿準絲毫沒有給齊若煙面子。
齊若煙的臉色微微發白，更是恨死杜呦呦。
憑什麼她就能得到所有人的憐惜和疼愛！
“皇上，臣妾原也是想着，呦呦出身雖不高，但勝在彈得一手好琵琶，若是能夠讓她成爲宮中樂師，倒也……”齊若煙面上雖然帶笑，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
“哀家打算賜封呦呦爲郡主。”雲太后打斷齊若煙的話。
原本這件事不急着開口，而且這還是在外朝宴，無奈齊若煙實在太沒有分寸，爲了針對杜呦呦，根本不顧場合。
果然非世家出身的，一點教養禮儀都沒有。
“什麼？本宮不同意！”齊若煙聲音攸地拔高。
這下整個保和殿的人都好奇看過來，不知皇后爲何突然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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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要賜封一個縣主，還需要你同意？”雲太后輕笑，“皇后，你以爲自己是誰？”
在齊若煙氣急敗壞要說話的時候，齊褚寒已經站起來，“臣替表妹謝太后隆恩，表妹身世飄零，能夠被賜封爲縣主，是她三生有幸。”
杜呦呦感激地看向雲太后一眼，“臣女叩謝太后娘娘。”
“皇上，這……”齊若煙求助地看向趙聿準。
“杜姑娘蕙質蘭心，深得太后喜愛，又醫術高明，治好大長公主的舊疾，傳朕旨意，賜封杜呦呦爲安寧縣主，賜縣主府……”趙聿準目光落在垂首不語的江宜夕身上，聲音低沉溫和。
齊若煙恨得掰斷自己的指甲，鑽心的疼痛令她終於找回一絲理智。
“那真是……恭喜表妹了。”齊若煙強扯出一絲笑，“那本宮也給表妹賜婚，聽說你與周家表哥情投意合，那你們就早日完婚。”
“皇后！”趙聿準冷聲地呵斥，“你夠了！”
“皇上，本宮憐惜表妹孤苦無依，而且如今年紀也不小，給她賜婚也是希望她早日有依靠啊。”齊若煙一臉無辜地說道。
齊褚寒拱手行禮，“稟太后，皇上，呦呦的婚事，確實是祖母親口應允了周家。”
江宜夕氣笑了，兄妹二人這是聯手要逼她嫁給周明俊，刻意不提她拒絕了周家，齊老夫人也不再管她婚事了。
趙聿準目光如冰，他不想給杜呦呦賜婚，無論是誰，她都不可以嫁人。
“莫非杜家的長輩死絕了，才需要你們表兄妹爲她做主？”大長公主面無表情地問道。
“大長公主，本侯的祖母亦是杜呦呦的長輩。”齊褚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