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夕的掌心柔軟溫熱，貼着他的膝蓋往下推拿，似乎有一股暖流順着她的手直通膝蓋。
不知是藥的原因，還是她的手法真的有用，趙聿準感覺舒服了很多。
“皇上以前在戰場……經常受傷嗎？”江宜夕看到他膝蓋的箭傷，雖然已經痊癒，但仍然能想象當時該多痛。
聽說那箭還有毒，直接射穿他的膝蓋，可他依舊帶傷殺敵，所以就算後來醫治了，仍然留下很嚴重的舊疾。
“戰場上受傷是常事。”趙聿準風輕雲淡地說。
江宜夕抿脣不語，她當然知道戰場受傷是常事，只是看到他身上的傷口，她還是很難無動於衷。
可是，在他受傷需要照顧的時候，是齊若煙留在他身邊。
以前她會嫉妒，爲何她不去邊境找他，她也可以陪他度過那段艱難的歲月，後來她就想明白了，就算她去找他，他也不會待她不同。
他不愛她，不管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說一說你在青州的事。”趙聿準問道。
江宜夕擡起頭，疑惑地看他，他不是去過青州嗎？爲什麼對青州這麼好奇。
“皇上想聽什麼？”江宜夕自嘲地勾脣，如果她沒猜錯，他是想知道關於五年前救過他的女孩，他居然還不肯承認，救他的人就是江宜夕。
承認他誤會江宜夕，承認他認錯人，就那麼難嗎？
“小窈……”趙聿準低聲地開口，“認識她嗎？”
江宜夕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認識。”
趙聿準全身肌肉僵硬，“她在哪裏？”
“真奇怪，皇上怎麼會問小窈是誰，她就是江大人的女兒江宜夕，是您曾經的王妃，難道王爺連自己的王妃叫什麼小名都不知道嗎？”江宜夕說完，心底涌起一股解恨的快感。
她原本打算瞞着他的，但她就是想在他臉上看到後悔。
江宜夕就是小窈……
趙聿準猛地站起來，將旁邊的瓶瓶罐罐的藥都踢翻在地上。
“你撒謊！”趙聿準暴怒地吼道。
江宜夕心情愉悅地看着他發脾氣，臉上卻露出惶恐的神色，“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聽，小窈年幼時候跟外祖父住在一起，她的外祖父懂得醫術，和安居老人是至交好友，是在八九歲的時候，江大人才將小窈接回京都城的。”
趙聿準大口地喘着氣，他內心知道杜呦呦沒有撒謊。
從江宜夕拿出鳳凰紅玉，他就知道了，江宜夕就是小窈，是他困囿於黑暗中陪伴在他身邊的小女孩，他那時候失去視力，得知自己被信任的人背叛，人生幾乎看不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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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璀璨的星芒照耀他前行的路，帶着他一點點走出絕望。
當他以爲齊若煙就是她時，他欣喜若狂，本來是想將齊若煙當妹妹照顧，後來知道齊若煙的心意，他才改變主意。
現在卻告訴他，他曾經發誓要好好保護視若珍寶的女孩，是被他傷害得最深，甚至因他而死的江宜夕。
趙聿準無法接受，他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皇上曾經是小窈最親近的人，卻一點都不瞭解她。”江宜夕垂頭將藥瓶都收拾起來，“您今日的推拿已經結束，民女先告退了。”
趙聿準的臉色十分難看，他目光陰鷙，緊握雙拳，似乎在壓抑着心口澎湃的情緒。
這模樣看在江宜夕眼裏，只覺得他活該。
“杜姑娘，皇上的舊疾能徹底治好嗎？”高半山送江宜夕出宮，詢問着趙聿準的膝蓋情況。
“這是我給皇上準備的藥，今晚高公公煎了給皇上喝下。”江宜夕拿出一副藥，“還有外敷的放在藏書閣裏，該怎麼用我都寫着了。”
高半山小聲問，“剛纔……是發生什麼事了？”
“皇上大概想起不太開心的人了吧。”江宜夕笑了笑，心情美滋滋地出宮。
其實她知道，以趙聿準的冷漠無情，頂多就是一時的內疚，可能明天他就無所謂了，但能氣一下他，她還是挺開心的。
剛回到水芳院，齊映雁就笑容滿面地來找她。
“呦呦，明日李夫人家設了茶話會，你也一起去吧。”齊映雁說道。
江宜夕沒有立刻答應下來，齊映雁對她一向沒有好臉色，今日突然態度大變，肯定沒好事。
“我就不去了吧，省得給你們丟人。”江宜夕說。
齊映雁道，“怎麼會，你現在也算是才女了，大家都想見識你的棋藝和字呢。”
“明日我若是得空就去吧。”江宜夕說道。
“好，明日我來找你。”齊映雁說完就離開了，絲毫不願意多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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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一些的時候，江宜夕纔跟齊菀兒打聽，“明日的茶話會好玩嗎？”
“李夫人最喜歡辦這種茶會，其實就是邀請幾家相熟的去品茶賞花吟詩作對，二姐跟李家三小姐熟悉，所以經常會給我們下帖子。”齊菀兒說道。
“都有些什麼人去？”江宜夕好奇地問。
齊菀兒說，“今年因爲探春宴都能舉辦了，李夫人這次茶會邀請不少人，前院後院都舉辦，不過前院是文人才子聚集的地方，與我們無關。”
“原來如此。”江宜夕端起茶盅，猜測着齊映雁邀請她必然有詐。
翌日，江宜夕正準備要出門，被齊映雁攔下來，“你去哪裏，不是跟你說今天參加茶會嗎？”
江宜夕今日準備去草埔衚衕的，要給鄺緋第二次鍼灸治療。
“我還有別的事，就不去參加了。”江宜夕道。
齊映雁寒着臉，“不行，我都跟李夫人說你會參加，你要是不去，豈不是打了我的臉。”
那又怎樣？江宜夕似笑非笑地看她，“我沒答應李夫人，與我有什麼關係？”
“呦呦，李夫人盛情難卻，你就算有其他要緊事，也是可以先去茶會露個臉的。”段氏一臉溫和慈愛，“實在不願意也是沒辦法。”
“茶會午後纔開始，我午後自己去找你們。”江宜夕對齊映雁說道。
齊映雁自然是不樂意，但是段氏衝着她使了個眼色，她哼了一聲，“你要是敢不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江宜夕淺笑不語，讓笑柳駕着馬車從角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