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夕知道有人闖進來了,但她不能分神,她連頭都沒有回,目光專注地看着趙昕鈺的臉色變化。
就差最後三針了。
如果不在趙昕鈺醒來之前把金針都刺進穴道,肯定會影響治療效果。
最後一針……
當金針刺入最後的穴道,江宜夕看着趙昕鈺臉上的黑氣漸漸地褪去,她終於鬆口氣。
成功了!
這金針果然不同凡響,治療效果比尋常的銀針金針都要好上數倍。
江宜夕滿頭大汗,剛要拿出手帕擦汗,眼角便掃到一抹頎長挺拔的身影,她猛地回頭,震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趙聿準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看到多少了?
“民女見過皇上。”江宜夕屈膝行禮,臉色有些發白,襯得她的眼睛格外的黑亮清透。
趙聿準的視線在趙昕鈺的身上停留片刻,這纔看向江宜夕,“杜呦呦,你在做什麼?”
江宜夕清楚以趙聿準的能耐肯定會查出一切,所以她本來也沒打算隱瞞。
“回皇上,民女在爲小王爺施針解毒。”江宜夕低聲說道,“還需要再過半個時辰,小王爺纔會醒來。”
“他什麼時候中毒的?”趙聿準的聲音透着凌厲的寒氣,想起昨日趙昕鈺還吐黑血的事。
她何時得知趙昕鈺中毒,又是怎樣中毒的?
江宜夕雙手有些緊張地扣在一起,“小王爺是幾年前中的毒,只是體內毒素未清,這才導致毒氣表在他的肩膀,也導致他神智退弱,我替小王爺把脈的時候,發現他的毒素已經開始滲透到五臟六腑,如果不及時解毒,小王爺……恐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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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知道小王爺中毒,爲何不稟明朕或太后,你私自爲小王爺治病,是想以此邀功還是想得到什麼好處?”趙聿準冷聲地問道。
江宜夕平靜地說,“如果我稟明皇上,皇上會讓我爲小王爺治病嗎?如果御醫有辦法,小王爺的毒就不會拖到現在。”
“我沒想邀功,純粹作爲行醫者不忍心看到小王爺受毒素折磨,何況小王爺對我真心相待,他既當我是朋友,我就更不能看他有性命之憂。”
趙聿準薄脣緊抿,鳳眸深邃沉靜,他在思考杜呦呦的話有幾成可信。
江宜夕卻不管他信不信,看到旁邊漏斗的細沙快走完,她對趙聿準福了福身,“皇上,我要爲小王爺拔針了。”
“如果小王爺有任何意外,你自己也難逃一死,還會連累齊家,你知道嗎?”趙聿準問。
能讓齊家誅九族嗎?江宜夕在心裏嗤笑,“我不會讓小王爺有意外。”
江宜夕不再理會趙聿準,而是下手精準穩妥地將金針慢慢拔出來。
剛拔出來的金針有些發黑,隔了一會兒才恢復原本的顏色。
有黑色的液體從趙昕鈺的肌膚滲透出來。
“這是什麼?”趙聿準皺眉問道。
“毒。”江宜夕回道,有些心疼趙昕鈺這些年被毒素折磨得肯定很厲害。
趙聿準目光重新落在江宜夕的身上,剛纔陳先生的字帖再次讓他懷疑眼前的女子身份。
莫非當年治好他膝蓋的人,就是杜呦呦?
江宜夕不知趙聿準看了她的字帖之後在懷疑她,她將所有的金針都拿出來,趙昕鈺的肌膚也蒙上一層黑色的液體。
“皇上,小王爺需要用藥水清洗,我去準備藥草。”江宜夕說。
趙聿準同意地頷首。
用藥材熬煮的水已經煮好了,霍楠瑛讓兩個宮人擡過來,“你們先伺候小王爺沐浴。”
一刻鐘過後,趙昕鈺已經醒了過來,身上也清爽乾淨,他怔愣地靠着長榻,根本回不過神。
“你感覺怎麼樣?”趙聿準問道。
趙昕鈺擡眸看向他,一雙眼睛清明潤亮,少了之前的幾分懵懂天真。
趙聿準怔了怔,“昕兒?”
“皇兄,我沒事,就是……”趙昕鈺摸了摸腦袋,“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搬開,我的頭不沉了。”
“你,醒過來了?”趙聿準驚喜地彎低腰,伸手揉了揉趙昕鈺的頭髮。
是真正的清醒,不再是個無知天真的小孩。
“皇兄,我想回去見母后。”趙昕鈺笑着說。
突然,他想起什麼,轉頭看向站在門外的江宜夕,“呦呦,我好了。”
江宜夕鬆了口氣,她走到趙昕鈺的身邊,替他把脈,“小王爺,半個月後還需要再鍼灸一次,我上次給你的藥丸,你記得每天睡覺之前還要再喫一顆。”
趙昕鈺笑着點頭,“好。”
還有許多話想說,但趙昕鈺一時不知該跟杜呦呦說什麼。
“小王爺快回宮吧。”江宜夕笑着道。
趙聿準讓高半山親自送趙昕鈺回去,他站在原地沒動,“杜呦呦,朕有話要問你。”
“皇上請問。”江宜夕說。
“你是不是安居老人的徒弟?”趙聿準沉聲問道。
江宜夕蹙眉不語,猶豫着要怎麼回答他。
“兩年前,朕的膝蓋舊疾發作,遍尋名醫都治不好,皇后寫了無數封信給安居老人,她的醫術也是安居老人傳授的,後來安居老人寫了治療的配方和方法,朕的舊疾纔不再發作。”趙聿準淡聲地開口,“這封信其實不是安居老人寫的,而是他的徒弟。”
“……”江宜夕本來是想承認自己是安居老人的徒弟,而且是她在別院時,聽說他舊疾發作,不忍心見他受苦,這才藉着安居老人的名頭給他寫了治療方法。
他居然以爲是齊若煙的功勞!
齊若煙哪裏認識安居老人,她師父根本見都沒見過這個女人。
趙聿準這個眼瞎心盲的狗東西!怎麼就那麼相信齊若煙說的話,他從來不會自己去求證嗎?
“你會炮製安神丸,醫術又精湛,爲何要隱瞞你跟安居老人的關係?”趙聿準又問道。
“不想受困擾,我這樣就挺好的。”江宜夕面無表情地說,“至於皇上所說的兩年前之事,師父兩年前就閉關了,沒收過任何的信。”
如果她的診斷沒錯的話,趙聿準的舊疾應該差不多又要疼痛了,按照原來的配方已經沒用,需要改變用量和方法。
不過,她這次纔不想管他,讓他去找齊若煙吧。
她真是太氣了。
疼死他算了!
“我看過你寫的字,跟當初配方上的字很相似。”趙聿準沉聲說。
“字跡相似也是正常的。”江宜夕心中有些不耐煩,“既然皇后能爲皇上求來治療方法,相信這次也是可以的。”
趙聿準皺眉看她一眼,怎麼覺得她好像有怨氣。
“皇上,我還要回去上課,小王爺剛解毒,身子有些虛弱,明日民女想進宮看望小王爺可以嗎?”江宜夕問道。
“好。”趙聿準答應下來。
回宮的時候,趙聿準手中多了一張字帖,他要回去仔細地對照,即使有些不同,他仍然覺得,杜呦呦就是當年治好他膝蓋的人。
她爲什麼不承認?難道是因爲……齊若煙?